饭后,众人收拾准备出门。
魏中原来到书房准备找扶霄商议一下今晚“赴约”的后续安排,临至门前却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走了出去。
去的是枕月居的方向。
扶霄吃饭时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听众人说什么,他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借口透气、独自走向后院的身影。
慕容檀坐在廊下,望着院中初绽的晚香玉,夜风微凉,拂动她的衣袂。
她并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只是觉得心头沉甸甸的,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故国之思和飘零之痛,因白日里魏中原的故事而被勾起,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玄色外袍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隔绝了微凉的夜风。
慕容檀猛地回神,一转头,便撞入扶霄垂下的眼眸中。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靠得有些近,正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偶尔的戏谑或算计,只有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温和。
“你在流泪吗?”他低声问,声音比夜风还要轻柔。
被他看到自己这般脆弱失神的模样,慕容檀心下蓦地一慌,生出几分难堪和抵触。她下意识地裹紧了他的外袍,那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此刻却让她心绪更加纷乱。她猛地扭开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抗拒:
“……我不想见你。”
慕容檀话音落下,廊下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静。夜风拂过,只余晚香玉的香气暗自浮动。
扶霄并未因她的抗拒而退开,他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声音依旧低沉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在强撑,慕容檀,你不开心。”
这句话像一根扎人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慕容檀努力维持的平静。强撑?她何时需要在他面前强撑?又是谁,让她沦落到需要“强撑”的境地?
“你就这么想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到关心则乱的心情。”
“这份‘关心’我消受不起,陛下还是去寻旁人吧。”
“别人不值得让我关心。”
“那我为什么就要感恩戴德去接受?”
连日来不安的心绪起伏、家国之痛、还有那份因扶霄而起的难以言喻的纷乱情愫,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她猛地转回头,眼底那层哀愁被骤然点燃的火焰取代,语气尖锐而冰冷,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伤人意味:
“你说我不开心?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是灭我国土、令我飘零至此的敌国之人,还是此刻施舍我一时安宁的座上宾?”
“没有人可以时常开心的,若非感同身受,还请陛下收回你居高临下的‘关心’。”
话一出口,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扶霄周身那温和的气息瞬间敛去,他看着她,眼眸深处某种柔软的东西似乎碎裂了,只剩下下幽深的寒凉。
他嘴角那丝惯常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下颌线微微绷紧,笼在袖中的手显露出几分无措。
慕容檀心口一痛,有些后悔话说的太重,那并非她全部的本意,但某些镌刻在记忆里的痛苦让她无法在此刻低头。
这些日子以来,她受够了被他的安危扰乱思绪,牵肠挂肚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眼下处境的尴尬,身份的悬殊,让她拿什么来面对这份心情?
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选择将人推远,再封闭起一颗真心。
良久,扶霄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意:“原来在公主心中,孤始终是‘敌国之人’。”
他不再叫她“阿檀”,而是公主。
“今日种种,原是孤逾越了。”他后退一步,动作间带着一种疏离的礼节性,“还请放心,此后不会了。”
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袍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暖意,变得沉重而冰冷。慕容檀张了张嘴,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他转身,玄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没有丝毫停留地消失在廊庑尽头。
徒留她一人站在原地,肩上的外袍滑落一半,夜风的凉意瞬间侵袭而来,却远不及心中那骤然空了一块的地方来得寒冷。
她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方才那瞬间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是失望还是受伤。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檀发现扶霄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变得有些特别。
从高台之上的“陛下”到亦敌亦友的“容公子”,看来出宫以后淡化了尊卑,人心也变得愈加贪婪。
慕容檀看着手心被指甲嵌入的月牙印子,不禁苦笑。
覆水难收,也好,起码维护了她可怜的自尊心。
远处有几分骚乱。
慕容檀站起了身,城边某个方向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染成不祥的赤红色,也映照在她骤然失色的眼眸中。
乱局,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之间那刚刚萌芽、微妙难言的情愫,似乎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与远处冲天的火光中,陷入了一片冰冷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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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玉仙楼兰芷轩内却灯火通明,异域香料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炉内袅袅升起的白烟把厢房装扮成了美轮美奂的仙境。
苏蕙端坐案前,面容沉静,对面是一身绯衣、姿态慵懒的易绍勒。
而在一墙之隔的门外,魏中原按剑立于原地,面色沉凝。
“少主邀我前来,想必不止切磋回文这般风雅。”苏蕙开门见山,指尖抚过案上精致的酒盏,并未饮用。
易绍勒支着下颌,蝴蝶般的长睫扑闪下的眼眸流转着捉摸不定的光,他轻笑一声,嗓音如蜜丝缠绕:“夫人怎知不是?美人、妙文、佳酿,人生乐事,莫过于此。”
他忽而凑近几分,气息拂过苏蕙耳畔,带着几分顽劣的恶意,“还是说,夫人更想谈谈别的?比如......窦滔?”
苏蕙面色不变,只微微后仰,避开那过近的距离:“窦滔是朝廷钦犯,少主若知他的下落,理应告知官府。窝藏逃犯,与西胡势力过从甚密,恐非为客之道,亦非为臣之忠。”
“为臣?为客?”易绍勒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声在轩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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