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儋耳废墟返航之后,“郑和号”并未在原地做过多停留。
在简单的休整和对航线的最终确认之后,这艘承载了太多希望与决心的黑色巨舰,便在南海冬季那略带一丝凉意的晨风中,缓缓调转船头,将那片充满了死亡与伤痛的海岸线彻底地抛在了身后。
它的船头,指向了更南方,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深邃的未知。
然而对于船上的一位新成员而言,这场充满了史诗般气魄的远征,它的开端却充满了一种令人“晕头转向”的痛苦。
元宝,这只刚刚才被幸运地从地狱里拯救出来的拉布拉多,第一次体会到了大海那令人敬畏的另一面。
起初的两天,当“郑和号”还行驶在相对平稳的近海时,它表现得与在陆地上没有任何区别。它好奇地在宽阔的甲板上撒着欢地奔跑,用它那灵敏的鼻子,嗅探着船上的每一个角落。它会热情地在每一个从它身边走过的船员腿上亲昵地蹭来蹭去,摇着那根如同上了发条般的尾巴换取一声善意的夸奖,或者一块充满了诱惑的鱼干。
然而,当“郑和号”彻底驶离了大陆架,进入那片被深蓝色所统治的真正大洋时,元宝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海浪开始变得不再温柔。那连绵起伏如同平缓山丘般的巨大涌浪,让这艘排水量高达四千五百吨的庞然大物,也开始出现了一种充满了韵律感的轻微摇晃。
元宝,成了第一个倒下的“勇士”。
它不再奔跑了。它只是无精打采地趴在苏溟舟的船长室门口,那张由黎潮生特意为它铺设的柔软毛毯之上。它那双总是充满了活力的褐色眼睛,此刻,却写满了一种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与委屈。
它开始频繁地打哈欠,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长长的口水。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健壮的身体偶尔还会没来由地轻轻发抖。
“呜……呜……”
它喉咙里发出如同幼犬般充满了哀伤的鸣叫,不断地用它那湿润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去缓解那从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这是……晕船了。”
陆观涛在接到苏溟舟的“求助”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元宝的眼睑和口腔,又摸了摸它那微微有些发烫的鼻子,最终得出了一个充满了无奈的诊断。
“动物和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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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耳里都有一个负责维持平衡的前庭系统。”他对着同样一脸担忧的苏溟舟和黎潮生解释道“当身体长时间处于这种不规则的摇晃之中时前庭系统接收到的信号就会和眼睛看到的产生冲突。大脑就会‘宕机’。然后就会通过呕吐、眩晕这些方式来发出警告。”
“没什么好办法。”他摊了摊手“只能让它自己慢慢适应。或者我们可以试着给它吃一点我们自己带的晕船药。不过剂量得严格控制。”
然而还没等陆观涛去药箱里找出那对狗而言或许是“**”的晕船片。
元宝便再也忍不住了。
它“哇”的一声将早上才刚刚吃下去的那些美味的鱼肉拌番薯吐了一地。
整个船长室的门口瞬间就弥漫起了一股充满了酸腐气息的味道。
然而呕吐过后的元宝似乎并没有好受多少。它只是更加虚弱地趴在了地上那双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对整个狗生都产生了怀疑的巨大迷茫。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
船员们在换岗休息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跑到船长室的门口看一看这只同样在为了适应新生活而努力奋斗的“难兄难弟”。
他们会学着苏溟舟的样子挠一挠它那柔软的下巴。也会偷偷地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那份口粮试图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而元宝也在这充满了善意的守护之中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了它的“进化”。
它依旧会吐。但呕吐的次数在一天天地减少。
它依旧无精打采。但至少已经愿意在苏溟舟的呼唤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跟着他在甲板上走上一小段。
直到远征的第七天。
当黎潮生端着一盆用最新鲜的金枪鱼肉和土豆泥混合而成的、香气四溢的“病号餐”再次放到元宝面前时。
这个已经饿了快三天的“勇士”终于第一次没有再露出那充满了抗拒的表情。它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便如同被按下了启动键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当它将那一大盆食物都舔舐得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摇着尾巴用脑袋去亲昵地蹭苏溟舟的腿时。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艘船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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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贵”的一个船员终于战胜了大海对它的第一次考验。
……
然而对于船上其他的人类而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当“郑和号”彻底驶离了南海进入那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喜怒无常的西太平洋时大海终于收起了它那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了它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狰狞面目。
风不再是那充满了热带气息的温柔抚摸。而变成了夹杂着冰冷水汽的、如同刀割般的疯狂呼啸!
浪不再是那充满了韵律感的连绵起伏。而变成了一座座高达十几米如同移动的碧绿色山峦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这叶渺小的孤舟排山倒海般地压来!
“郑和号”这艘凝聚了“破晓之心”最高工业结晶的庞然大物在这毁天灭地的自然伟力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被巨人随手扔进了浴缸里的……玩具!
它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
“轰——!!!”
山一般的巨浪会毫不留情地拍打在那坚固的船头之上!激起漫天的白色浪花!冰冷咸涩的海水会如同瓢泼的暴雨越过几十米高的桅杆从天而降将整个甲板都彻底淹没!
每一个还在甲板上工作的船员都必须用安全绳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船舷的栏杆之上!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被那如同洪流般的甲板积水瞬间卷走吞噬!
所有人都穿着拾荒捡来的防水服。但那无孔不入的冰冷海水依旧能轻易地穿透他们的防线将他们从里到外都浇得湿透。
天空永远是一片铅灰色的阴沉。
太阳月亮星星……所有在陆地上再也司空见惯的东西都成了一种奢侈的幻想。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永不停歇的狂风和那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单调的灰。
最可怕的是逆风。
当那如同城墙般的风暴从他们前进的方向迎面吹来时“郑和号”便会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公牛剧烈地颤抖昂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三面充满了东方智慧的硬帆会被降到最低。只剩下最前端那面最小的三角帆如同斗牛士手中那最后的红布与那狂暴的自然之力进行着最顽强的抗争!
船速会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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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可怜的三四节。有时候他们甚至不得不放弃原有的航向,选择偏离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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