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六月的宁海,像一只被无形巨手倒扣住的蒸笼。黏腻的湿气与灼人的热浪交织在一起,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两千多万人的生活,都蒸煮得焦躁而乏力。
对于震旦大学历史系大三学生苏溟舟来说,这个期末季尤其难熬。图书馆里开得像不要钱的冷气,也仅仅是让他免于肉体上的熔化,却无法驱散精神上的疲惫与焦虑。他合上面前摊开的《明代海洋政策与郑和下西洋的社会经济学分析》,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连日的复习熬成了一锅糨糊。
这本书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注释都烂熟于心。他的专业成绩,尤其是在航海史、船舶史和古代地缘**这些冷僻领域,堪称系里的翘楚。不久前,他那篇关于“宋代市舶司与阿拉伯商人贸易路线变迁”的论文,还被年过六旬的导师当做范文在全系传阅,评语是“有超越年龄的史料驾驭能力和独特的宏观视角”。
然而,这份“独特”的代价是,那些诸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大学英语精读》之类的公共必修课,他的成绩单上往往只是低空飘过,险些让他与奖学金失之交臂。
奖学金,是他大学生活费的命脉。
他来自苏北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在小县城的工厂里做了一辈子工人,省吃俭用,才将他送进了这所他们眼中“状元才能上”的顶尖学府,还想着他可以在大城市立足,为他攒下买房的首付。
每次和家里通电话,电话那头母亲总会小心翼翼地问:“儿子,钱还够不够用啊?别舍不得吃,学习累,要多吃点好的。”父亲则总是那几句:“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别跟人吵架,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别像我们一样没出息。”
父母的每一句叮嘱,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上。他深知家里的不易,除了拼命读书,课余时间几乎都用来打工,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投向了窗外。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光斑投射在深色的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里狂舞,像一群迷失方向的金色飞虫。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同学们大多埋首于书本和电脑屏幕前,脸上带着相似的倦容,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着最后的冲刺。
角落里的公共电视机,正无声地播放着午间新闻,只有底部的滚动字幕在诉说着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威尼斯水文气象中心最新数据,圣马可广场平均水深已达三十厘米,著名地标‘叹息桥’目前仅剩桥顶可见……”“……受持续高温干旱影响,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地区水库蓄水量已降至历史最低点,农业灌溉全面停止……”“……联合国粮农组织发布警告,全球性粮食危机风险正在加剧……”
这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在屏幕下方安静地滑过,像一个与世无争的注脚。没有人抬头,没有人关心。偶尔有同学抬起头,也是为了看一眼时间,或是伸个懒腰,随即又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末日,这个曾经只存在于电影和小说里的词汇,在近几年的新闻里出现的频率,快要赶上“猪肉价格上涨”了。起初人们还会恐慌,会愤怒,会在社交媒体上激烈地讨论“碳排放”和“全球变暖”,仿佛每个人都是手握真理的环保斗士。
可时间一长,当警报成了日常,灾难成了远方的风景,大多数人便也习惯了。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就算天真的塌了,大家一起玩完,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苏溟舟不一样。他不是在为威尼斯叹息,而是在为那些船。他总在想,如果有一艘足够坚固的船,是不是就能在这越发不确定的世界里,找到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溟舟!你个书呆子,又在这儿发霉呢?”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股浓浓的本地口音。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自己的室友,外号“胖子”的张弛。这家伙是宁海本地人,家里在市区有三套房,性格大大咧咧,是典型的乐天派。他穿着一身名牌潮服,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一屁股坐在苏溟舟对面,满脸都是考后解放的喜悦。
“我说,全校是不是就你一个奇葩?考完了不回宿舍开黑,还跑图书馆来闻书味儿。”张弛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点开一个画面酷炫的游戏,“来来来,看我刚抽到的限定皮肤,帅不帅?”
苏溟舟笑了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身披华丽铠甲的虚拟角色,光影效果炸裂。“帅,你这又得花了不少钱吧?”
“嗨,小钱,开心最重要!”胖子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走了走了,别看了,去搓一顿!堕落街小龙虾,我请客!就当提前给你庆祝生日了。”
“我生日还得俩月呢。”
“那不管,就现在!十三香,加辣,再来几箱冰啤酒,庆祝我们该死的大学生活告一段落!”胖子不由分说地拉起苏溟舟的胳膊,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苏溟舟拗不过他,只好无奈地被拖着走。他知道胖子是好意,只是他们终究活在两个世界。当胖子在游戏里一掷千金只为一套虚拟皮肤时,他正在为下个月的生活费发愁。
两人走出图书馆,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校园里热得像个烤炉,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路边的梧桐树叶子都打了卷,蔫头耷脑的。胖子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天气,顺手就在手机APP上叫了一辆网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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