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心谷的晨雾似一袭轻纱,缠绵在梦昙花洁白的花瓣间,其上露珠将坠未坠,倒映着流转的天光。就在这片静谧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花蕊深处悄然漾开一圈柔和的灵光,如同水波般徐徐扩散。
林一白缓缓睁开双眼。
初醒时的迷茫如薄雾般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喜。她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周身灵力如春江奔涌,合气后期的气息层层荡开,震得花瓣上的露珠簌簌滚落。其经脉中已然流淌着云山地脉最精纯的力量,连识海中的元婴,都因梦昙的百年滋养而剔透如琉璃一般。
她抬手轻抚梦昙花瓣。
指尖搭上花瓣的那一刻,她竟与整座云山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山间每一片叶子的颤动,每一缕清风的轨迹,都在她感知中清晰可辨。
闭关多年,如今方醒,果真如无生根所言,她成了这偌大云山的主宰!
“呼。”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气——
林无涯、薄灯宗,往日始终悬于她头顶的阴影,终于在此刻彻底消散。从此以后,只要她身在这云山之中,便无人能对她的安危造成威胁。
她嘴角挂上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尔后猛然回神:晏不见呢?
难道他还在鱼龙境中,没有结束对玉雨的炼化?
也不知她此次闭关究竟有多久......若晏不见还在闭关,不知无生根留下的阵法是否还有用?不行,她得去看看他的情况。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何会如此牵挂,便从花瓣间翻身跃下。
怎料就在这时,她额角却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心悸蓦然传来,她下意识地朝天际望去——
“不好!”
看清天边之景后,林一白脸色骤变,顾不上多想,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谷外奔去。白色裙裾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她如离弦之箭冲向谷外,惊得身后花瓣纷扬如雪。
“哎!你等等!”
无生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暗金色的藤身急忙从梦昙花茎上窜下,朝着林一白的方向追去。
“你才刚炼化山精,修为都还没稳固,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它一边追,一边急切地喊道,可林一白的身影却越跑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谷口的云雾中。
无生根无奈地停在原地,藤尖烦躁地敲击着地面。它自然早就感受到了那从薄灯宗天际传来的阴邪气息,直到那处定当凶险无比,然而它却也明白——此刻的林一白,谁也拦不住。
想到这里,它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息道:“枉老夫还以为那小子只是一厢情愿,如今你一醒......哎!生劫刚过,情孽又至,丫头,可别把命搭进去了!””
*
高天之上,晏不见被那灰影扼住咽喉,金色的血液顺着对方的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云层中,激起细小的涟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仙力因那股阴寒力量的侵蚀而越发紊乱,连指尖都动弹不了分毫。
“百年了!我等这一天,已足足百年!”林无涯癫狂大笑,语罢,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神光,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恨意,“不对......应当远远不止百年才是!”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晏不见,你真当我死了?”林无涯的指甲深深嵌入晏不见的皮肉,语气中满是得意,“修炼至通天又如何?你终究不知,我早在阳寿穷尽前,便夺了此子躯壳,借其死火护住魂魄,潜伏于薄灯宗地底百年——便是为了等你这重塑仙路后、仙力最不稳的一刻!”
话音落,他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灰色火焰,火焰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瞬间将两人包裹其中!
晏不见只觉神魂传来一阵剧烈的焚噬之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虫在啃噬他的识海,而离奇的是,他的肉身却丝毫未损——这火焰竟只对神魂有效果!
“这是......寂灭之炎。”晏不见立时认出了此火来历,声音虚弱而沙哑,眼中满是震惊,“此火分明是百年前魔尊所有,而祂当年明明与仙尊一同陨灭了在鱼龙境中,又为何会落到这身躯的主人手中?”
语落,他忽然想起鱼龙境中的场景——
当时那少年离奇踏入鱼龙境后,那名女修临死前曾朝他乞饶,言辞中分明唤他为“魔尊”!
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当时祂想要朝林一白下手,显是想要换一副躯壳,也就是说,当时的他,已经被魔尊夺舍了......而如今——你竟是重又夺了魔尊的舍?!”
纵然那不过魔尊的一缕残魂,力量千不复一,可林无涯不过区区一介元婴修士,又怎么做得到占据堂堂魔尊的身体?!
“不愧是四百年来唯一成仙之人,实是聪慧。”
林无涯得意地笑了起来:“以至阴玄体为容器,才能炼化无上魂蛊......魔尊又如何?自他饮下我‘万虫引’那日起,便注定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万虫引?
晏不见闻言,身躯骤然一僵。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在他的脑海中,令他想起百年前在薄灯宗,林一白曾亲手喂他喝下的那碗汤药。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毒药,如今想来,那碗汤药中,竟还藏着这等阴谋!
然而看当时、还有后来林一白的表现,想必连她也不知晓,万虫引早已被林无涯动了手脚!
此獠竟心计深沉至此!
林无涯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凑到晏不见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不错,正是我那好女儿亲自喂你饮下的万虫引。原本的虫蛊不过是薄灯宗折磨药人的刑具,可在我加入自幽山绝巅取回的两只虫王后,它变成了能听我驱使、蚕食神魂的魂蛊......仙尊大人,你且放心,有堂堂魔尊当你的前车之鉴,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用不了多久,你的神志就会消亡,而你的身体,便会为我所有,助我登临仙途!”
晏不见闻言,周身如坠寒窟,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无法理解,林无涯为何能在百年前就布下如此周密的局。
当时他不过是个金丹修士,剑骨未曾暴露,只是□□较寻常药人耐折磨了些,自是不值得林无涯动用这世上竟有两枚的魂蛊,更不值得他耗费百年光阴潜伏至此!
以当初他的修为,怎能未卜先知至此?
这一切,就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林无涯闻言,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看向他的眼神一沉,其中居然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晏不见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声音低沉而阴狠:“那当然是因为......”
“住手!”
就在这时,竟有一道清脆的怒喝突然从下方传来,打断了林无涯的话。
林一白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从云山深处疾驰而来,挥出一道灵力,朝着林无涯狠狠击去。
她虽未认出眼前的灰影,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阴邪气息,更能看到晏不见被钳制的痛苦模样。可就在那攻击即将落在林无涯身上时,对方却突然大笑起来:“来得好!正愁我百年大计无人见证,一白,今日便让你亲眼看着,为父是如何白日飞升的!”
“父......亲?”
林一白闻言一怔,手上气劲一泄,那灵力匹练骤然消散。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灰影。
那张脸虽布满血煞之气,可眉眼间的轮廓,却与她记忆中的小弥有着几分相似,分明和林无涯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心中满是匪夷所思——林无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无涯朝她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慈爱:“乖女儿,你就在旁边看着,看为父如何报仇雪恨,让这小子毕生苦修都化作泡影,成为我成仙的嫁衣!”
“报仇?”林一白陷入了更大的愕然。此生若论磋磨,分明是林无涯对晏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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