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醒来,眼前氤氲一片水雾。脸生的婢女手劲谨慎轻轻,郑善云敏锐地睁眼,没看身边熟悉人。
“弄书呢?”
成嬷嬷候在旁侧,听闻动静连忙走了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郑善云眯了眯眼,恍然想起眼前的成嬷嬷,自大婚起便在自己身边,吃人曾在伯母身边当差,颇得重用,帮着家中管理庄子收账。
这般忠厚的奴仆,倒成了自己的陪嫁嬷嬷,大伯母明晃晃往自己身膘安插眼线,
郑善云也没见自己另外三个贴身侍女,忽地一笑,“嬷嬷养大哥长大,我岂敢吩咐你。唤我贴身婢女来。”
脑袋略微灵活,便知道郑善云给她台阶下。
“小姐这般说,奴婢惶恐,只是尽下人应做之事。”
成嬷嬷恭敬行礼,“方才入夜,几个大丫鬟贪杯,又在外头吹了风,有些晕船,奴婢便让她们歇着去。”
她这番说辞,看来体恤自己的侍女,郑善云心有疑虑,也只能按下不发。
再度返回主屋,床榻间被褥锦枕一应更换。
鲜红装潢,一应摆设无不充斥着陌生。
“少夫人,方才世子身边随从来。”
身边人尚未归来,成嬷嬷事无巨细向她报。
少夫人似并不在意,将脸埋进褥中,沉沉睡去。
成嬷嬷识趣闭嘴,望着少言语的姑娘,轻轻将床幔放下,退了出去。
走出门,吩咐身边健壮的奴婢,“看着点那几个,别扰了少夫人安睡。”
许久,郑善云呼出一口浊气,屋内烛火昏暗,亮得她身体再疲惫,却毫无睡意。
寅时末,一婢女才跟着郑善云,不过打个瞌睡,忽觉有些冷,睁眼睛,少夫人不知何时打开窗,整个人迎风而立,江风彻骨,吹起衣袍下纤细身体。
“小姐!”
江风初时有些猛烈,裹卷屋内温香。
郑善云不在意,浑身经脉越是冰沁,她越觉凉爽,如此才将心中火气压制下去。
“此处风大,少夫人莫伤了身子。”
郑善云恍若未听,她目光远眺高山之上,一路绿林伴随,细听偶有凄厉猿鸣。
算着地形,行过蜀峡,再过两日便到长安近地。
“小姐!”
“小姐!”
两道女声着急自外而来,弄书铜兰疾步而来,铜兰性子急,看向成嬷嬷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奴婢失职,还请小姐降罪。”
郑善云这才有了反应,不解看向她两,“你俩何罪之有?昨夜你两哪躲懒去了,还好成嬷嬷在我身边伺候着。”
弄书素手一指,直向成嬷嬷,“你个老奴,胆敢在小姐跟前给我们下毒!”
“荒谬,”成嬷嬷听之,迅速变了脸色,恼愠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何故给你们下毒。”
“小姐。”铜兰叩首,气声嗓音沙哑,目光似刀刮向成嬷嬷,“我家中沿海。曾一叶小舟在海上飘荡两天都无碍,怎会为此江水弄晕。”
何况,萧家此船是先帝所赐,由朝堂皇城司自杭州采买,其间可容百人,料到选用上好的不腐桐木,门窗合上,屋内都听不得江水声响。在船中行走,与平地无疑。
“昨日上船后,嬷嬷吩咐所有人喝了晕船药,我两不从,嬷嬷竟令人将我两擒拿硬灌。”
郑善云“哦”了一声,轻扬语调,目光探究看向成嬷嬷。
成嬷嬷嘴角抽了抽,忙跪下去,“少夫人明察,也是怕这二人若真晕船,耽误伺候您,才不得不这般。老奴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绝无可能给她二人下药的恶事。”
室内沉寂。成嬷嬷都搬出河西的老夫人,郑善云还能说什么呢。
数双目光都等着她发声。
风持续不断,郑善云咳嗽两声,“第一日闹出这般事,指不定往后会如何。既如此,此地离河西尚不远,你们归还本家罢。”
小姐的话可不是随意说说,方才还成两拨的人,统一跪下。
“小姐息怒。”
郑善云起身,风扬起乌发衣带,清澈干净的女子竟有几分妖媚。
萧瞿生昨夜离去未归,长安加急的公务令他天色放明才返回新房,倒碰上她逐奴婢。
萧瞿生步入房内,扫过地上奴婢,都是妻子的贴身奴婢,他自然不管,也懒得管。只顺势帮腔道:“既夫人意定,等会吩咐两个随从海员,送她们回去。”
郑善云没想到忽然有人接话,对上其视线,顷刻间,空中气流静了静。
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不对,与他已结为夫妻,此处屋子自然也有他的一半。
想到多年来自己的起居室要同陌生男人分享一半,郑善云第一感觉是嫌弃。
她脸上的神情随即凝住,下意识皱眉,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喜色宽袍遮去门口半数光,逆光而看,俊朗面容黑沉沉的,郑善云心头咚得一声响,梦中困扰自己的脸与眼前的人重合。
梦中嗜血狠厉的刑官,三番扰自己好事之人近在眼前。
郑善云拢紧衣袖,冷声气道:“不劳你费心,弄书、铜云为我更衣。”
萧瞿生眼神顿时变得清澈,自己就搭话一句,好似就被新婚妻子嫌弃了。心里升起奇样感,如同一只狸猫惹人。
萧瞿生怀着这情绪慢悠悠绕过屏风,妆奁前,铜镜映着女子静雅面容,一双柔美柳叶眉,眼皮微垂着,不理他。
按照堂弟成婚后的模样,一举一动都恨不得与妻子分享。而自己后夜未归,按理该派个人回来告知。
萧瞿生环顾四周,红绸裹垂,新房欣欣,全然女子生活之地。若无意外,往后百年,面容银玉性子骄傲的女子会伴着自己。
自幼年时,母亲长居道观,父亲身为朝之重臣,自己看似有双亲,实则身边只有奴仆相伴。
今朝有了相伴之人,萧瞿生对母亲为自己择选的妻子不排斥厌烦,反而甚喜她一番宁静避世的模样。
此时无剑可舞,无地练拳,无书可看。他只能端坐一方,目光看向前方。
头皮轻微刺痛,郑善云蹙眉吃痛,伸手抚了抚鬓发,透过铜镜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世子,劳烦您出去待会儿,容我两刻时辰梳妆。”
弄书垂头,自愧地憋红了脸,身边成嬷嬷的眼神要吃人。她也不想的,只是世子爷的目光更骇人。
船艉高宽壮阔,可容纳百人。
一路由西往东,引得沿江不少百姓驻足。
萧瞿生真的听从她的话,在门外等着。
门口江风森寒,吹得衣袍翩飞,他身形挺立不动,望着远处青山。
郑善云一身红裙红帛,乌发金玉珠钗相映,身后青山绿水作衬,在他眼中只她明艳动人。
“走吧,母亲在等我们。”
萧瞿生脸色缓和,向她伸手。郑善云垂眸,装视而不见。
船上装饰喜气,四处张贴悬挂红绸,连同船边江水翻滚声都和颜悦色。
庄宁县主之母同先高祖是嫡亲姐弟,其母封地肥沃富庶,食邑千万。郑善云作为新妇拜见婆母,自然得了不少东西。
庄宁县主留下两人一同用早膳。
“孩儿还有要事处理,不便多留。”
郑善云倒是停住脚步。
今日自己第一次拜见婆母,一同用早膳本无什么,萧瞿生作为自己的夫君留下来,也该是给自己脸面。没想到他以公务推脱,不知是否刻意在下人面前给自己不堪。
萧瞿生自然没想到这层。
庄宁县主人似早已料到他会这般说,郑善云抬头,婆母正看向她,笑道:“我们母子甚少一起用膳,侯府规矩也没那么多,你不必拘束。”
“听闻母亲厨房的厨子精通各地菜系,年年花样不断。夫君公务要紧,儿媳便叨扰母亲,留在您这儿。”郑善云立在原地,温柔俏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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