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裴昭明微愣,敛下眉眼,嘴角勾起一个轻嘲的笑意。
“想要什么?”
“以前在下城区的时候,我想要很多钱,盖一座不会漏雨的大房子,这样妈妈的旧伤就不会发作,晚上也能睡一个好觉。”
“后来,我有了房子,但她已经不在我身边。”
他疲倦地阖上眼,妍丽得灼人的面庞像转瞬凋零的昙花。
手指轻轻贴住闻鸢的后颈,二人鼻尖相对,相隔不过一寸有余。
这么近的距离,闻鸢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被化妆品精致地掩盖,但也难逃岁月和人事的煎熬,露出一点痕迹。
闻鸢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并没有悲悯。
裴昭明不需要别人的悲悯。
但或许需要一些陪伴。
于是她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像把一个溺水之人从混沌当中拯救出来。
“那现在呢?……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她的呼吸拂在他唇边,带着温热的触感,像冬夜里的炉火。
裴昭明睁开眼,瞳孔里映着闻鸢的影子。
他忽然笑了,笑得越深,眉头却蹙得越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里撕扯着他,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绞成碎片。
“我不清楚……”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滑下,在即将触碰到她肩膀时又收了回来。
“这种话题,对我来说未免太过奢侈。”
“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没什么想不想的。”
他的睫毛轻颤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像是年久日深、无法消融的积雪。
“你知道了,对不对?”
闻鸢的指腹贴在他的眼尾,将他无意间渗出的眼泪轻轻擦拭干净。
“为什么要接近艾薇?她可不是善茬。”
闻鸢凝望着他,在等一个答案,但回应她的却是一片窒息的沉默。
裴昭明用那双漂亮的、如同烈火一般的眸子盯着闻鸢,随后抬头,与她额头相抵。
“恶虎相斗,豺狼在一旁伺机而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的身体好冷,如同下城区的冬日,连呼出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酒劲上来了,面前虚影重重,连说话声都听不真切。
“艾薇很危险,你玩不过她。”
刚说完这句话,闻鸢扶着额头,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似的,弯下身体。
鼻尖在他怀里拱了拱,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便卸了力道,整个人埋入他怀中。
他立起身子,用外套把闻鸢拢住,木质香水带来柔和清爽的气息,稍微缓解了眩晕感。
“还说没醉。”他轻笑着,将闻鸢脸颊边的发丝耐心地拨到耳后。
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很久之后,他笨拙地将下巴抵在她发顶,收拢双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却又惊醒般地松开一点力道,怕弄疼她。
隐没在黑暗中,他缓缓阖上双眼,声音里沉淀着经年累月的倦意。
“如果没遇到你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心动,也不会痛苦,只需要麻木地活着。
可偏偏命运让他尝到了温暖的滋味,又残忍地提醒他:你终究要回到那片永夜中去。
睡梦中的闻鸢不知道裴昭明抱着她枯坐了一整晚。
她只记得脑子里走马观花地闪过了小时候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双孤独又倔强的眼睛上。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裴昭明。
一群大孩子将他团团围住,撕打推搡中夹杂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他们说他是孽种,是贱|货,是渣滓。
他们要裴昭明下跪赔罪,因为裴昭明污了他们的眼。
裴昭明站在人群中心,瘦弱的身躯如同一支干枯的竹节。
他的腿被打弯过几次,但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用那双阴冷的眸子盯住施暴者,几乎将他们盯得脊背发毛。
闻鸢叫来道德老师处理,几人很快被拉开。
裴昭明的膝盖磕破了一个大窟窿,脸上多处淤青,而对方的手臂被他咬出几个大洞,被送到医院缝针。
从此没人敢惹他。
所有人都怕他,说他孤僻,说他暴力,说他阴暗,只有闻鸢不怕,还想跟他交朋友。
裴昭明因为和人打架罚站,闻鸢就偷跑出来,站在他身旁。
瘦弱的男孩转头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声音冷淡,脸颊还带着一道未痊愈的伤口。
“你干什么?”
闻鸢双臂交叉,对他挤了挤眼睛,回答得理所当然,“跟你一起罚站啊!”
他愣了一下,表情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然后是极度的警惕。
“我是说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他拧眉问道,语气有点恶狠狠的。
闻鸢当时正和打结的马尾辫斗智斗勇,听到他这么说,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有商有量地对他说道:“那我坐着总行了吧。”
裴昭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下是彻底没招了,表情凝固在那里,惹得闻鸢哈哈大笑。
他有点难为情地转过头,站得离她远了些,但他挪一步,闻鸢也挪一步。
实在受不了了,他提高了音量,转头命令道:“别跟着我!”
闻鸢的嗓门比他更大,带着死皮赖脸的姿态,“我偏不!就跟!就跟!”
裴昭明是一个有原则的孩子,别人打他,他就打回去。
但闻鸢招惹他,他总不能招惹回去。
他没那个闲工夫。
于是他默许了闻鸢的存在,谁知闻鸢蹬鼻子上脸,拉着他招猫逗狗,整天不干正事。
或者说,闻鸢负责不干正事,他负责帮她收拾烂摊子。
比如帮她投喂巷子里的流浪猫,帮她修好坏掉的铅笔盒,帮她写一字未动的作业……诸如此类。
裴昭明觉得自己怪得很,明明吃力不讨好,但他却乐意至极。
甚至干得很顺手。
因为闻鸢说他们是朋友。
至于为什么闻鸢会选择裴昭明做朋友,闻鸢想了一下,说了句:“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孤独的人啊。”
裴昭明不知道那是什么理由。
闻鸢扯着自己的麻花辫,歪着头看他:“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没有朋友哦。”
“就像两片同时被吹入水里的落叶,离群索居,于是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一起。”
可是流水会有尽头,相聚之后就是离别。
再次见面的时候,物是人非,连自己的面目都无法辨清,何况对方。
翌日,闻鸢坐在出租车内,脑袋的胀痛缓解了不少。
车窗玻璃上飞速闪过高耸的建筑和色彩缤纷的广告。
她疲倦地闭上眼,脑子里却闪过昨天晚上裴昭明打的哑谜。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裴昭明接近艾薇另有所图,至于图的是什么,目前暂时可以排除泽诺后爸这个不伦角色。
因为他反复提到生存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裴昭明想要利用艾薇做成一件影响他命运的大事。
“恶虎相斗……”
艾薇在跟谁斗?陆家?北境?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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