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张承锦目光落在碟中。
“殿下,这是上好的鹿肉,炖得酥烂,最是滋补。”叶宛凌含笑看着他,话点到即止,未再多言。
张承锦立刻会意,指尖一顿,随即抬眼,意味深长地瞥了梁以柔一眼。
这个梁以柔,到底在岳母面前说了什么,竟让她误会到这份上。
梁以柔被他看得一怔,连忙无辜地眨了眨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阿娘为何要备这个。
可在张承锦看来,这眨眼反倒像极了对他男子尊严的轻慢挑衅。
“多谢岳母大人美意。”他薄唇微勾,拿起银筷,精准夹了一片肌理细腻的鹿肉。
肉送至唇边时,他又不怀好意地扫了梁以柔一眼,眼神幽深,这才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对面的梁以柔看得心头发紧,只觉他每一次咀嚼,都像在啃咬自己的骨头,思及此,指尖微微蜷缩,连带着身子都轻轻颤了一下。
待叶宛凌离去,二人送至王府门口。
看着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渐渐消失在巷口,梁以柔忽觉肩头一轻——总算能暂时卸下这对“恩爱夫妻”的面具,只是这份轻松不过转瞬。
下一秒,张承锦薄唇轻启,语气冰凉:“你同岳母说了什么?”
她究竟为何要给他送这等壮阳的补品。
梁以柔索性破罐子破摔,摆出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一口气说清:“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阿娘见我们成婚许久未有子嗣,便自作主张备了这些。殿下莫怪。”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吃?”他往前一步,气息微微迫人。
梁以柔扬了扬眉梢,眼底浮起几分茫然——她怎会知道?只好把话又抛回去:“殿下觉得有必要便吃,没必要我便让人回了阿娘,往后不送就是。”
……
张承锦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梁以柔这性子,简直是块捂不热的朽木,半点不通人情世故。本想再追问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桩婚姻本就裹着算计与阴谋,况且他们之间,本就清白得很。
他明明不喜梁以柔,又何必在此事上斤斤计较?
而梁以柔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始终没猜透那眼底翻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
两日后,终于到了永宁郡主生辰宴这日。
梁以柔本以为张承锦不会出席,可今早她刚踏出房门,便见张承锦立在王府门口的槐树下,一身月白锦袍衬得身姿挺拔,显然已收拾妥当,在等她。
其实张承锦起初也没打算来。
端嘉长公主虽是他的的姑母,但关系疏淡,准确地说,是与他的父王不睦。其中细节他知之甚少,那时年纪尚小,只从母妃只言片语中得知,似乎是端嘉长公主年轻时曾倾心一位寒门小官,先帝不允,命张启明前去劝说,并亲自为她择定了如今的驸马——左散骑常侍吴越迁。
至于今日寿星永宁郡主,他更是印象寥寥。
往年的生辰宴他都借故推脱了。既然与姑母关系不睦,何必前去惹人不快?不如避而不见。
但这一次,他为何要去?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前两日羽书禀报,梁以柔接了永宁郡主的请帖。他第一反应便是阻止——端嘉长公主从未给过他好脸色,梁以柔若独自前往,轻则受冷落,重则难免遭姑母刁难。
可刚踏出门的脚步骤然停住。
梁以柔嫁入王府后,从未出席过任何宴饮。此番决定赴宴,想必也是为了履行煜王妃的职责,周旋于贵眷之间。
他就这样拦下,未免令她寒心。
有时他也会后悔,当初不该选梁以柔为妃——张宣明那边,他本可以找个由头搪塞,不必将她困在这王府的樊笼里,应付这些无趣的人情往来。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梁以柔若不做他的王妃,难道要做别人的妻?
他绝不容许。
“殿下,到如今还不信王妃吗?”羽书在旁轻声问。此前在宣城时,张承锦曾命人再查梁以柔的身份,可查来查去,始终一无所获。
张承锦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她既有心隐藏,自然会做得滴水不漏。只是他忽然不想查了,只要她是梁以柔就够了,至于她究竟是不是梁府的梁以柔,他不再深究。
终有一日,他要梁以柔亲口说出她的秘密。
“永宁生辰那日,本王可有什么安排?”
“大理寺卿那日欲与殿下商议一桩要案。殿下先前已应下了。”
张承锦心下已定。梁以柔以煜王妃的身份首次在长安贵眷面前亮相,身为她的夫君,他理应前去为她撑腰。
“去回话,就说本王身体不适,改日再议。”
羽书连忙劝阻:“殿下,这个理由您用过了。欧阳大人不会信的。”
欧阳大人正是大理寺卿,一个胡须花白不苟言笑的老头,哪会轻易被糊弄。
“欧阳那厮倒真是麻烦。”张承锦眉峰微蹙,“你随意寻个由头便是。”
羽书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低笑:“殿下莫不是怕王妃在公主府受欺负,要亲自陪她去?”
被戳中心思的张承锦耳根微热,却嘴硬道:“自然不是。”
此刻,马车前,梁以柔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殿下也要去郡主的生辰宴?”
“是。”
跟在身后的羽书忍不住低笑出声。
张承锦未予理会。他为何陪同梁以柔,自己心知肚明便好,清者自清。
青黛只备了一辆马车,而张承锦似乎也无骑马的念头。
“殿下,时辰不早了,可要上车?”梁以柔先行登上马车,素手轻掀车帘问道。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张承锦颔首,利落地踏上马车。
他今日确无骑马之意——招摇过市,若撞见欧阳杰反倒麻烦。那老臣见他破了宣城悬案,甚是欣慰,连日来缠着他接手新案。殊不知那案子的关键实则是梁以柔勘破的,与他无甚干系。
“殿下可有准备生辰礼?”马车行至半途,梁以柔轻声问。
“你没有准备?”张承锦反问。
“我准备了,但永宁郡主是殿下的表妹,殿下既亲自赴宴,理应也准备一份。”
梁以柔准备的是一支红珊瑚簪子,听闻永宁郡主喜爱此类饰物,她特意去了长安最有名的铺子选了这只样式别致的簪子。
张承锦靠在车壁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我既是夫妻,便是一家。一份贺礼足矣。”
梁以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张承锦近日莫不是也看了什么话本子,怎的如此油嘴滑舌,净说一些黏腻的话。
公主府门前早已车水马龙,宾客们按着位次排队入府。张承锦与梁以柔亦在其中,青黛和棠梨将请帖与生辰礼一并交给门房小厮。
“殿下从前可曾来过公主府?”
“幼时有过几次,后来便不怎么来了。”
他望着府门匾额,眼底掠过一丝晦暗——那“后来”的具体界限,大抵是从他父王张启明被害后开始的。
二人先去正厅拜见端嘉长公主。张敏因年过三十,却保养得宜,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肌肤莹润,岁月似乎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侄儿见过皇姑母。”张承锦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妾身见过皇姑母。”梁以柔紧随其后,屈膝福身。
张敏因含笑令他们起身:“你就是承锦的王妃?果真标致可人。你们大婚之时,我恰在江南游历,未能亲往道贺,实在遗憾。”
“皇姑母的心意,侄儿与王妃心领了。”张承锦从容应对。
张敏因见他这般疏离,也懒得再多寒暄——她与这侄子本就没什么话好说。
今日她还有要事要忙。
席面分为男席与女席,婢女各自引路他们落座。
张承锦在分别前叮嘱梁以柔:“有事让青黛、棠梨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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