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璃静静地听着棠溪珣的讲述,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但随即他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嘴角微噙的笑意逐渐变成了忧虑和心痛之色。
等到棠溪珣说完了,薛璃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对付他们,怕不怕?”
棠溪珣喝了两口茶水,垂眸想了想,说道:“干之前有点,干上了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薛璃摸摸他的脑袋,轻声说:“长大了。”
棠溪珣道:“废话,所以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
——不把你当小孩?哼,一个没看住,你就被骗走了。
薛璃对这话不置可否,只说道:“所以,那天管承林被那些乞丐们给打**,管疏鸿找到了你,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棠溪珣点点头,又说:
“我提到的那处赌场,就是昊国埋在咱们这里的情报机关,这事由展焕在查,但遇上了很多阻力,现在正好你回来了,倒可以把这件事推一推。”
薛璃沉吟道:“行。但是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你也是胆子大,这种事情都敢一个人去谋划。”
说话的时候,其实他心里也闪过一丝疑惑,觉得棠溪珣似乎知道的有点太多了,但棠溪珣一向聪明,薛璃也就没太多想,只是让他注意安全——这小家伙未免也太敢干了!
想到了上一世在乱尸堆中找到棠溪珣的一刻,他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说:
“你刚入宫的时候,姨丈和姨母反复叮嘱我要好好看顾你,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还总是病歪歪的,老是怕稍一不留神就养不好,走到哪都把你带着。”
说到这里,薛璃笑了笑:
“现在你长大了……表哥没办法将你庇护得像以前那样,可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视的人,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了。”
棠溪珣将下巴搁在薛璃的肩膀上,低声说:“好。”
听到这个回答,薛璃拍了拍他的后背,觉得自己十分卑劣。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棠溪珣一定不会拒绝,因为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分离,所以他试图用曾经的情分将棠溪珣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他们的日子就会回到过去。
然后他会设法将管疏鸿送走,剩下两国之间的事,他们各凭本事,也算回报管疏鸿当初没有杀他的举动。
——虽然留下那条命,对他而言,毫
无意义。
*
棠溪珣又和薛璃说了些其他的政事,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这才告辞离开。
他路上的时候还恍然地想,原来人的习惯可以改变的这么快,在此之前,东宫一直是他的家,他出来住还觉得很不习惯。
而现在,出宫回府已经变成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了。
这并不是他和表哥生分了,而是长大的人,终究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以棠溪珣的头脑,又怎么会听不出刚才薛璃的意思?
虽说一起长大,知道薛璃对自己的在意,棠溪珣还是觉得这个表哥自从回来之后,简直是越来越黏人了,好像生怕一会看不见自己,他整个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其实棠溪珣自己一开始不能再和薛璃一起住的时候,也非常不习惯,但毕竟如今又隔了一世,他上辈子在存州已经过惯了那种独身一人的日子,如今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想到这里,棠溪珣的神色忽然一顿。
这一刻,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有点荒谬的念头。
若是……
薛璃也记得上辈子的事呢?
会不会因为上一世,他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也知道了管疏鸿就是灭掉西昌的罪魁祸首,才是这样的一副态度?
棠溪珣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但如果真是这样,也不合理。
上一世,他先于薛璃而死,只是通过系统提供的书上才知道,薛璃被管疏鸿俘虏之后,又被贺家人所杀,这也是棠溪珣起初非常憎恨管疏鸿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薛璃真的记得前世,看他对管疏鸿的态度虽然有防备厌恶,但好像又并没有仇恨到那个地步……
难道,不光管疏鸿不是个滥/交的种马,就连剧情中薛璃的死法,都是假的吗?
棠溪珣抓住轿帘,几乎立刻就想让外面的车夫停下来,他想折回去问问薛璃。
可是……
如果要问的话,是不是也会向薛璃暴露出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了?他会不会问自己上辈子跑到哪里去了,甚至问他是**的?
棠溪珣慢慢地把手松开了,他不想让薛璃知道这件事,也不想对人家讲自己到底是**的。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慢慢套他的话好了。
反正棠溪珣刚才在跟薛璃说话的时候,也耍了个小滑头——
他答应不离开薛璃,可没说就要离开管疏鸿呀。
他也不是下定了决
心非要一辈子和管疏鸿在一起只是棠溪珣越来越觉得自己还没有认识到一个真正的他。
管疏鸿跟书里写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他不残暴不荒淫也不卑鄙。
如果他连薛璃都没有杀那么书里那些**俘虏屠灭城池的事情他又真做得出来吗?
“少爷到了。”
车帘被掀开棠溪珣弯腰下了车转头就看见了旁边的那棵大树。
这棵树长在他府门口很多年他原本都从来不怎么关注过但管疏鸿经常喜欢来这棵树下等他上次管疏鸿和薛璃也是在这里大打出手弄得棠溪珣每次经过这棵树也都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而这一瞬棠溪珣突然一个恍惚好像看见树下站着两个人。
高个的那个低下头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忐忑对面前的人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一辈子对你好。”
棠溪珣用力眨了下眼睛那两个人又消失了。
棠溪珣觉得这个世界让他恍惚他好像在梦里转悠似的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跟现实连不上的零碎片段偶尔有一两个特别熟悉特别鲜明的场景自己觉得发生过但是又说不清楚前因后果。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会不会其实他现在活过来才是做梦只有梦才这么没逻辑等他从梦里醒了他就真的要**。
棠溪珣胡思乱想着被这些事搅得心神不宁回家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胸口隐隐发闷而且四肢乏力。
这旧病他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大概也是最近太过操劳的缘故。
所以棠溪珣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回房去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觉得口干便叫人却不闻回应。
棠溪珣便推门出了房间。
一阵微凉的风迎面吹来他一直走到回廊里只觉得四周寂静甚至听不到什么鸟鸣。
很安静……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棠溪珣叫了几声系统却只听到一阵“嘶嘶啦啦”的声音这更是增添了他的疑惑。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比别人有着更加敏锐的第六感棠溪珣倏然转身随即就感到一截冰冷的刀尖贴着他的鬓角无声无息的擦身而过。
棠溪珣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己的一缕青丝被割断
来人的目的是为了取他性命?
如果是西昌这边的仇家,应该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动作却毫不含糊,从回廊侧面的栏杆向外翻了出去,避开了那致命一刀。
但同时,棠溪珣也因为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抬眼看见了对面持刀的人。
那是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倒是没蒙脸,但长相非常陌生,并不是熟识的人。
也不会是管承林的暗卫。
因为贺将军**之后,管疏鸿就已经把管承林手下那些人全部清查过了,没有在外面留下任何一个危险分子。
所以,会采取这种方式杀他的人……
系统仍然没反应,对面刀锋再起,闪动着凛冽寒芒直逼棠溪珣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棠溪珣已迅速开口道:
“我的亲生父亲是管颂平!”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瞳孔剧震,眼中流露出极度惊诧的神色来。
而此时,棠溪珣已经从旁边抄起一捧水,朝着那人迎面泼去,同时另一只手撑地,借力跳起。
他府中院落的池水边种了不少薄荷叶,刚才棠溪珣说话的时候趁机碾碎了几片,此时将水迎面泼去,那人只觉得双目一阵冰凉的刺痛,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只能伸手去揉。
棠溪珣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跑。
他一边狂奔一边苦笑,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刚设计**贺家人,这边就大祸临头了。
如今一介书生,还得和人玩命,他多少年都不会这么撒腿狂奔过一次啊!
不过棠溪珣没体力,好歹有脑子,他刚才嚷出的那一句话,不光成功震住了对方,创造了逃跑的机会,还让棠溪珣试探出了这人多半是昊国人。
因为“管颂平”就是管疏鸿的亲爹,如今的昊国皇帝。
与西昌风俗不同,昊国国君登基之初,就要将名字公诸百姓,让他们牢牢记住,并且实行避讳,因此就算是不识字的老百姓,也得认识国君的名字。
至于那句“亲生父亲”,完全是他想着说句什么样的话才能更加让对方震惊。
棠溪珣倒是挺想说“我是管颂平的亲生父亲”,但夸张到一听就不可信,那也没有效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一个,很可能还有其他人藏在别的地方,棠溪珣得趁着那些人还没冒出来的时候赶紧跑。
虽然比不过人家的轻功,但他好歹对自家熟悉,对方的
追击极快,棠溪珣知道自己不可能一鼓作气冲出宅院,便索性在各个厢房之间来回穿梭。
他的脚步时快时慢,仗着头脑机灵,反应快和刺客周旋。
棠溪珣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而刺客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幸亏这时,在几次尝试之下,他也成功经过了一个房间,闪电般地推开窗子,将窗口桌上的一只瓷瓶拿在手里。
这里是下人张嬷嬷的房间。
就在昨天,棠溪珣无意中听她同人抱怨,说是家里闹耗子,怎么都除不干净,特意在街上买了最好的老鼠药,要拿回去到处撒一撒。
旁人便同她开玩笑,说这老鼠药是瓷瓶装的,可别不小心当成佐料拌了饭。
张嬷嬷便说,不会,她单放在窗下一角了。
棠溪珣刚才几回路过这房间,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拿到老鼠药,可**追的太紧,他稍微停一下就会被抓到,所以兜了这好几个大圈,才算成功。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棠溪珣盘算着,如何诱使刺客说话或者靠近自己,将这东西倒进他的嘴里去,只要能溅上一点,就可以起些作用。
他的心脏也紧张的“砰砰直跳,心里想着要说的话,一侧身躲在了拐角后面。
府上的下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去了,又或者都被刺客杀了,整座府邸都死气沉沉的,这件事情背后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和蹊跷。
刚才到处狂奔的时候来不及多想,而此时,棠溪珣心里才冒出一个念头——
我会死在这里吗?
如果那样的话,他甚至比上一世活的还短。
不,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也不甘心自己永远只是这样的下场。
棠溪珣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药,然后迈了出去。
与其一直在这里藏着,加重自己心理的压力,不如主动迎敌,不管对手是谁,不到最后一刻,他都绝不服输。
整座庭院静谧得诡异,脚步轻轻踩在地面上,缓慢无声,反倒更让人觉出如雷的心跳。
就在这时,棠溪珣却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李全?刘贵?出什么事了?醒醒!
那一瞬,这个带着些许恐惧的声音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能一下听出说话的人是谁。
——他的母亲,靖阳郡主!
棠溪珣一下子意识到刚才的**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一定是因为来了
人,所以不想声张,暂时躲藏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棠溪珣刚才还镇定的心,顿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烦躁。
她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棠溪珣却不知道,靖阳郡主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自从上次发现他们的接触对棠溪珣的影响好像没有那么大了之后,靖阳郡主就忍不住老想来看看小儿子。
但一方面怕棠溪珣生气,另一面也还是担心对他的身体不好,所以她只是每天傍晚都在门外张望一番,有时候运气好,能远远看见儿子回府。
可今天靖阳郡主一来,就觉出不对了。
——门外的守卫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由于母子连心,她当时就生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她才刚刚入过宫,可是知道棠溪珣见完薛璃之后就回家休息了的。
难道是,孩子在府里出了什么事?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急了,吩咐身边的婢女说:“你去叫些人来。”
婢女紧张道:“郡主,还是您先走。”
靖阳郡主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自己则推开了那扇门。
自从见过上次的道士之后,她就没有一夜能够安寝。
每一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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