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管蔚真的话,棠溪珣挑了下眉,半信半疑。
他不了解对方说的是否真的是所谓的“家乡话”,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
在此时薛璃和管疏鸿成功反杀之后会来找到自己的人,必然是因为这场谋划被损害到了利益的人。
管蔚真又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假笑道:
“棠溪公子,您可以回来坐下了吗?”
如果忽略他声音中隐隐的咬牙切齿,管蔚真的态度看起来还是彬彬有礼且真诚的。
于是,棠溪珣慢慢走了回去坐下,上下打量着管蔚真,目光中带着几丝观察。
管蔚真扶额沉默了片刻,捋了下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终于忍不住笑了,说:
“和你聊天跟想象中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棠溪珣淡淡地道:“因为我根本不想和你聊天。”
“好吧,棠溪大人,我承认关于今天他们遭遇袭击的意外,我确实是有一点知情的。”
管蔚真说:“但我过来找你,却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抱着极大的诚意想和你谈一谈合作。”
棠溪珣道:“什么合作?”
管蔚真欲言又止地说:“你能不能把茶杯放下,我怕你拿这个砸我。”
棠溪珣想了想,他袖子里还有把刀呢,用刀砸也一样,就把茶杯放下了。
管蔚真却拍拍胸口,表示松了口气,开口道: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如果我说,我们生活在一本书里,你信不信?”
说完之后,他牢牢地盯着棠溪珣的表情。
棠溪珣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他脸上仍然保持了一点不放在心上的神色,微嘲道:
“四殿下,大家都很忙,你要是继续在这里跟我胡言乱语,我可要走了。”
他说罢就要起身,却听管蔚真又说了一句:“我死过十三次。”
棠溪珣一顿。
他抬起头来,看向管蔚真的脸,见到对方惯常带着不羁笑意的脸上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不仅是痛苦、恐惧,似乎还藏着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什么意思?”
“这话可能有点不好理解,但是字字句句都没有半点虚言。所以,不管棠溪大人有什么疑问,还请你先听完再说。”
管蔚真慢慢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原来不是生活在这里,但有一天,我**,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跑到了一本书里,
还是个不起眼的配角——就像戏文里专门给主角垫背的那种倒霉蛋一样你能听明白吧。”
棠溪珣点了点头他确实明白了一些。
管蔚真好像和他想的还不一样他有自己曾经的身份是从别的世界来到这本书里的。
他十分聪明立刻就想到大概是自己剖析管蔚真的那番话让管蔚真觉得自己可能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说了“家乡话”试探但是棠溪珣是真没听懂。
棠溪珣不打算让对方看透自己适当地流露出了一点带着震惊和怀疑的表情说:“那……然后呢?”
管蔚真似笑非笑地看着棠溪珣:
“我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我的好三哥管疏鸿赐**因为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袍流露出了些微真实的情绪。
他来自千年后的发达社会穿成了书中总是费尽心机跟主角抢东西却一再被打脸的主角对照组。
而且他穿越的时机还特别不好穿过去的时候坏事都已经干完了根本没有任何悔改的余地。
所以已经登基为帝的管疏鸿直接下令将他削去爵位逐出皇谱一瓶鸩毒赐死结束了短暂的穿书之旅。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间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
原来自己刚才趴在桌上睡着了脑袋底下还枕着一本史书里面的一页正好翻到那个叫做“管蔚真”的代王之死。
一阵恍惚涌上心头。
他前年就大学毕业了本来靠着名校学历和不错的成绩参加了工作谁想到就业形势不好没多久又遭到裁员走投无路之下就想试着考研。
可家里不支持他已经整整吃了一个月的泡面积蓄还是不足以再支付下个月的房租知识不能迅速变现为金钱继续学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正在复习的历史资料就是一阵来气索性喝了家中最后一罐啤酒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穿进了这本书中?
在里面的种种经历到底是一场人生还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被赐死的时候
金碧辉煌的王府数不尽的山
珍海味,恭敬周到的下人……即使只有几天,回味起来,也会觉得不枉活过一场。
如果……
如果能早一点进入到那个故事里……
会不会得到更多?
鬼使神差地,他将这本书往前翻了一些,找到一个自认为还有机会挽回很多错误的时间节点,趴下去又睡了。
他竟然果真又如愿地回到了书中,成为了管蔚真。
看着身上的华服,面前的珠宝,管蔚真笑了。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历史的走向,所以这一次,只要不干那些作死的事,就能平安地活下去,安享这些荣华富贵了吧。
去他的考研,去他的牛马,现在他已经是皇子了,再也不用回那个蟑螂满地爬的出租屋里面去了!
可是这一次,管蔚真却发现,书中表面的记载虽然风平浪静,但命运这种东西早就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掀起了暗涌。
他会一时失言卷进谋逆案、被刺客追杀时跑得太慢、出使别国谈判破裂、和哪位要命的歹毒兄弟因为误会结仇、甚至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莫名其妙触怒父皇……
还有一次,他在西昌碰见一个叫棠溪珣的书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就是随便那么调戏了一下,结果发现人家居然是管疏鸿的心上人。
跟主角抢人,那能活?
在一次次由于各种原因阴差阳错地死亡和重启之后,管蔚真逐渐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书中的剧情就像是既定好的命运轨迹,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机的逃离,都会得到一样的结果。
因为这就是他的定位,他的宿命。
而对一切起决定性作用的那个人,就是命运的宠儿,也是这个乱世中最终的胜出者——管疏鸿。
当然,一次次的死亡,也并非没有带来好处,每一次不同节点的重启,都能让他把这个世界中的细节了解的越来越清楚。
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对于荣华富贵的**以为常,让管蔚真心中的不甘也越来越甚。
为什么他就要永远只当一个配角呢?为什么他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还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这些心情,管蔚真并没有对棠溪珣讲。
他只是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什么争名夺利的想法,我只是希望能够活下去,摆脱既定的命运,所以想同你合作。”
棠溪珣道:“为什么是我?我看起来很像救世主吗?”
管蔚真凝视了棠溪珣片刻。
因为这段日子,棠溪珣的一些做法和他认知中产生了偏差,所以他有些怀疑对方跟自己是同类,但现在又看不出来半点破绽。
“因为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有很大的好处,而且并不难——你只要一直把管疏鸿留在西昌就好了。
管蔚真说道:“你负责留下他,剩下所有需要向昊国交代的事都由我来处理。这样,你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而我,可以远离他。
棠溪珣一怔,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棠溪珣说:“你要我做这件事的好处,就是我能和管疏鸿一直在一起?四殿下,我看上去像是这种为爱痴狂的人吗?
管蔚真愣了愣,道:“你不喜欢他?
棠溪珣不动声色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明明是他硬把我抢到身边的。
管蔚真冲口道:“因为——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他顿住了,盯着棠溪珣唇边的笑。
这位看起来谦谦如玉,光华温润的文雅公子,笑起来一向比江南春雨还要清柔蕴藉,可他唇角弯起的弧度俏里带煞,且冷且艳,却会让人一不小心就落入圈套。
对他的打量,棠溪珣好似浑似不觉,依然温和地问:
“在你最初看的书里,我和管疏鸿就是在一起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棠溪珣反应极快,心思又准,只要能让他说出口的猜测,基本分毫不差。
管蔚真几乎有些后悔跟棠溪珣说了这么多了,但此时是他在要求合作,自然不能半分诚意都没有,于是,终究还是说道:“不错。
这两个字,一下子就证明了棠溪珣的猜测。
——那些关于他和管疏鸿亲密缠绵的梦境,不是凭空生出的臆想,而才该是他们真实的前世!
那应该是管蔚真看见的最原版,真实记录在史书上的真相!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棠溪珣和管疏鸿就应该互相在意,不离不弃。
追寻已久的秘密全都装在眼前这个人的脑子里,棠溪珣几乎立刻就想让管蔚真将他忘却的那些曾经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重生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不能透露出去,更何况,管蔚真可不一定会说实话,反而有可能看他在意,反过来以此拿捏他。
所以棠溪珣只是问
道:
“那为何我现在的经历跟你说的不一样呢?四殿下,要相信这些事,可真有点不太容易。”
他这样一幅怀疑的样子,管蔚真为了说服他,就得透露更多的信息。
果然,管蔚真解释道: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和事情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点的改变,就会引起一串连锁反应。所以每一世都有微小的差别,你的命运会变动,也再正常不过了。”
“合作吧!这世上的运气是有定数的,一个人命运的改变,必然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我和管疏鸿,在这个世界最初的规则中就是对立的,他过的越好,我就过的越差。”
他双目灼灼地看着棠溪珣:
“但你不一样,你是他喜欢的人,只要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你就会得到他的好运,这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棠溪珣沉吟道:
“四殿下,你说的这个好处真的很诱人,但也未免太邪乎了。既然和管疏鸿在一起,就能得到好运,那我们最初本来已是情人的关系,怎么还反倒会在今生分开许久?”
管蔚真唇角一弯,眉眼含笑地盯着棠溪珣,连连摇头:
“棠溪珣啊棠溪珣,我看你杀伐果断,心思机敏,也是个不凡的人物,才来与你合作,怎么你却如此的瞻前顾后呢?”
“这事就算是假的,对你而言也没有任何风险和代价,如果是真的,却能让你就此翻身,重得圆满,你却连尝试一下都不敢么?”
棠溪珣微微一怔,然后大笑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倒是我一时糊涂了。”
管蔚真抬起了手,笑吟吟地说:“那么……”
棠溪珣同样抬掌,在他手心上轻轻一拍,吐出两个字:“成交。”
达成协议,两人各自退后一步,然后棠溪珣拱了拱手,笑着一转身,向外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广袖拂动如吹花拂雨,却于无声处荡起惊澜。
看着他的背影,管蔚真慢慢闭上眼睛,低低一叹,轻声说道:
“你们这一步鹬蚌相争的棋可是真够会演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棠溪珣,我可是真不想跟你这种人共谋一事啊……”
棠溪珣脚步从容,出了驿馆,还不忘让人给他捧了那四本一开始落在这里的书回去,一直走到巷子口,要上马车时,他却一脚踏空,顿时向前一个趔趄。
这可把旁边伺候的下人骇
了一跳,连忙扶住了棠溪珣:“少爷!
棠溪珣抓着他的手臂缓了片刻,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别大惊小怪的,扶我上去。
棠溪珣上了马车,前面的马儿嗒嗒地走了起来,车厢很快传来了有节奏的轻晃。
棠溪珣却坐的笔直,他双手搁在膝上握紧,觉得浑身都是僵直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其实自从重生以来,他经常会有这种恐惧感。
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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