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文华殿。
早朝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龙椅上的少年天子朱厚照,身着明黄龙袍,稚气未脱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与无奈。
户部尚书、次辅谢迁手持象牙笏板,立于百官前列,声音沉稳地汇报着苏杭织造局的清点结果与后续整顿方略:“…臣奉旨督办,厘清积年旧弊十三项,追缴亏空库银五万七千余两,裁汰冗员二十七人,并拟定新规,严格物料采买、匠役管理、成品验收及库藏盘查流程。请陛下御览。”内侍将厚厚的奏章呈上御案。
“谢卿辛苦了。”小皇帝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努力显得沉稳,“织造关系内用与赏赐,更关乎江南民力,确需整肃。”
“陛下圣明。”谢迁躬身。
然而,他话音刚落,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宁王心腹钱宁便出列奏道:“陛下!谢阁老所奏固然详实,然臣以为,织造局积弊非一日之寒,整饬亦非旦夕之功。当前北疆军情时有反复,九边将士御寒之需迫在眉睫。宁王殿下心系国事,已奏请加拨军费,督造冬衣二十万套。织造局新规虽好,恐缓不济急。臣请陛下,允准由兵部与工部协同宁王府,先行调用苏杭织造局库藏精棉细布及熟练匠役,速速赶制军需,以固边防!此乃军国大事,当以急务为先!”他话语铿锵,扣着“军国大事”的帽子,意图将织造局这块肥肉,直接划入宁王主导的军工体系。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紧。宁王一派的官员纷纷附和,气势汹汹。谢迁一系的官员则面露愤慨,正要反驳。
小皇帝朱厚照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紧。他目光扫过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臣子,最终落在谢迁沉静的脸上,开口道:“军需固是要务,织造整饬亦是国策。谢卿,你意下如何?”
谢迁神色不变,持笏从容道:“陛下,钱大人所虑军需,确为急务。然,调用织造局库藏与匠役,涉及钱粮、物料、人力调度,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仓促调用,打乱既定整饬部署,恐致新旧账目混淆,反生更大弊端,于军需亦无益。况,宁王殿下忠勤体国,然军需督造自有兵部、工部职司,王府协理或可,若越俎代庖,调用朝廷专职衙门库藏匠役,恐于体制不合,易生物议。”他话语平和,却句句在理,点明仓促调用的弊端与逾越体制的风险,更暗指宁王有揽权之嫌,将钱宁的提议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钱宁脸色一变,正要再辩。朱厚照却已开口,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谢卿老成谋国,言之有理。军需冬衣,着兵部、工部按例加紧督办,所需钱粮物料,由户部统筹调拨。苏杭织造局之整饬,既定方略不可轻废。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退朝——”内侍尖利的嗓音响起。
百官山呼万岁,依次退出文华殿。钱宁等人脸色铁青,狠狠瞪了谢迁一眼,拂袖而去。
乾清宫西暖阁。
朱厚照换下了沉重的朝服,只着一身明黄常服,坐在临窗的炕上,显得有些疲惫。谢迁被单独召见,垂手侍立。
“谢先生坐吧。”朱厚照指了指炕桌对面的绣墩,语气亲近了些,带着少年人对老师般的依赖。他屏退了左右,暖阁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谢先生,”朱厚照拿起炕桌上一个精巧的铜制九连环,无意识地拨弄着,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今日殿上,你也看到了。宁王叔那边…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仗着早年督军辽东的一点功劳,如今是军饷他要过问,军械他要插手,连织造局这点事,也要横插一脚!说什么协理军需,分明是想把江南的钱粮命脉也攥在手里!还有那些言官…”他烦躁地将九连环丢在炕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朕…朕如今根基未稳,处处受制。他们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他是在向谢迁诉苦,更是在试探这位老臣的态度和底线。
谢迁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暖阁内龙涎香的气息静静弥漫。片刻,他才开口道:“陛下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明君。然,治国如烹小鲜,急不得。宁王殿下乃宗室重臣,早年确有军功,在朝在军,门生故旧众多。其心…臣不敢妄测。然,其势已成,陛下此刻,当以‘稳’字为先。”他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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