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挂断的“嘟嘟”声在地下二层的大厅中回荡。
“你听到了?他们不仅活着,还准备派人过来。两个小时后,就会来找我们算账呢。”
“两个小时。”林小猹放下通讯器,又重复了一遍时间。
她刚才故意用了“我们”这个词来拉近距离,尽管她清楚自己这个异种人很可能也在清算名单上。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会作为异种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她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林小猹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甘鹭正在皱眉。
谢天谢地,这人总算有反应了。
“现在知道怕了?”林小猹趁机插话。
甘鹭的声音带着怀疑:“这不是之前和我们做交易的人,我没听过这个代号。”
没听过,这不是很正常吗?总不可能对方每个人身上挂一串名片,还是有个热情好客的傻子,一上来就把全队的代号给你们透底?
林小猹认为这一切发展到现在,顺理成章。
虽然具体细节她不得而知,但按照时间顺序,上午异种清剿队只干了三件事——放走实验体,打紫皮藤蔓,联络后援去接应实验体们。
而研究所的居民也干了三件事,被对方放出来后跑路,默哀一分钟后带着对方的装备跑路,一边等对方承诺的增援一边往绿水哨站方向跑路。
中途遇上了小镇拾荒队只是一个意外,甘鹭成了人质后,和她一起返回研究所也是意外。
那么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就是异种清剿队派来的增援。
“怎么不可能,你的队友给透露的呗。”林小猹不以为然。
甘鹭还在皱眉:“他们即使有这里的坐标,也不可能有通讯方式。”
“还不允许人家后援有个黑客吗?”林小猹反问,随即话锋一转,“所以说,你终于有什么打算了吗?”
她记得对方说过她原本不想出去,似乎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想出去的,不过,自从看到报告上,林小猹和诡异藤蔓成功融合,并且她活得好好的后,甘鹭似乎才彻底失去了离开的想法。
甘鹭终于松口了:“你可以自己离开,也可以......先住在这里,等他们走。即使是重型武器也很难突破这里的大门防御,没有指令,任何人都进不来。”
她松口了,但是不仅没说出一点对未来的打算,也依然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想法。
林小猹把枪和背包放在身后的桌子上,走上前去。
在那个通讯打来的第一时间,林小猹心里其实就出现了新方案。
她想过,如果自己一个人回去,根本不需要找人带路的,藤蔓就是最好的导游。
但她本来打算把甘鹭打晕带回去,要知道,成年人的心理和语言都是很矛盾的,虽然甘鹭嘴上说着自己不想出去,但是等林小猹绑架完,就是木已成舟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这就不大现实了,首先,她拖着一个成年女性走不了这么多的路,从这里回镇子有五六个小时路程。第二,半路上如果遭遇点什么,两个人都跑不了。
所以,在那个通讯打来的第一时间,林小猹就想到了,如果异种清剿队派人来接应,那将多了一队人帮助自己绑架甘鹭。
“喂,我说,没什么东西值得你留在这里了!住了二十年你还不腻吗?如果你觉得他们有问题,那就一起走,时间不等人。”
林小猹的诉求一直很简单——剥离被自己咽下去的那鬼东西。至于这东西的背景,她并不在意,也不想自己吓自己了。她询问那些实验理论,也只是为了让对方放松,毕竟人们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谈话,总会不经意透露一些关键信息。但是甘鹭口风很严,还一副宁死不说的样子。
按林小猹的常规做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把所有的资料以及甘鹭带回去就可以了,到时候专业的事情自有专人处理。
“反正我是一定会走的。”
林小猹说完,立刻开始整装了,她把收集到的资料纸质林林总总地用胶带打包。她打算到时候先看看清剿队的立场,再去考虑交不交资料。万一真有问题,把资料往树林里一扔就完事了。
中途,她和甘鹭又重复了两遍“把关于藤蔓的一切告诉我!”“我不会说,你不应该这么早知道这个”的循环对话后,林小猹采用了迂回战术。
她找了一个很小的切入点。
“这个藤蔓的原型究竟是什么植物?”
“避役藤。”
甘鹭果然回答了。
但是林小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又是什么实验室出品的奇怪生物。
“我不清楚,总之,先把它的资料给我!”
“避役藤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参与和它相关的研究。只是,当我亲眼看到它的时候,我认为,它就是避役藤。”
甘鹭摇了摇头,眼神空洞,仿佛在思索很久远的事物:“它当年的研究是我父亲独立进行的,保密级别很高,资料应该早就随他销毁了。”
林小猹收拾完了,她最终还是率先后退了一步,苦口婆心地“劝导”道:
“现在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但是很快,等我身上出现问题,还瞒得住谁?到时候就算你留在这庇护所,也会源源不断地有人上门打扰。”
“放心,常规仪器检测不出来。你只需要避开检测心率,血压的这类常规检测。这里当年做的是最尖端的地下实验,市面上就没有一个层次的技术。除非用荧墨生物的保密仪器,连基因测序都不能发现你的异常。你留在这里的资料我同样会加密。”
甘鹭又叹气:“你不用担心,但我不能走......我需要继续留在这里,研究你的血液样本,同样的,你其实还有一份基因报告,至少要等待一周才能出。”
林小猹心中交织着无语和震惊的情绪,难怪不怕她跑路,就这样让她回去了——
“世界都这样了你还留在这个破地方研究!”
虽然是为了她自己的研究,林小猹还是很震惊,她之前一直认为甘鹭选择留在这里,是为了庇护所的物资条件。
“小镇也有研究所,绿洲也有,研究什么的都有,我到时候先串好口供,等你出去之后,说不定还能遇到你的前同事,万一里面有人能帮我动手术......”
“你可以随时回来。”甘鹭笑了笑,对林小猹的建议避而不谈,“你快走吧,如果你要走的话,等那个打电话的人来之前就走。”
“你想自己留在这里?”
“是的,总要有人留下来和他们交涉。”
林小猹帮甘鹭解绑,像是为了泄愤,但无力可施一般,踹了踹一边的房门。
甘鹭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随机出声:
“但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走的时候,带走小星。”
林小猹闻言瞬间露出一副“你又在开玩笑吗?”的表情。
带上这个小孩,一个累赘?
“理由。”林小猹随口问道。“他也是实验体吧?”
甘鹭简单解释道:“他想出去看看。”
林小猹学着甘鹭那种沉默又高傲又放空的姿态,盯着她的双眼,毕竟现在可是她有求于自己。
“父亲原本希望有人作为我的继任者,不过,我没有逼迫小星去做什么。”
更久的沉默后,甘鹭躲避了林小猹的对视。
“有时候我并不能理解我家人的想法,反而把他们推得太远了,也许等我想通了,也会离开这里的。”
“你也是一个孩子,你也会理解他那种想法吧。”
林小猹装模作样地点了头,虽然她其实不理解,她觉得只是甘鹭自己想出去看看,才顺便拿自己的弟弟当借口。
对于别人家的八卦,好奇归好奇,她还是及时打住了——无论多么离奇的家庭关系,但,家人嘛,家人始终是家人,她只是没想到,这还是个研究世家。
林小猹问:“那他以后的伙食怎么办?他不会也和你一样喝那种......额,打吊瓶?”
“不,只有我一个人吃那个。”
林小猹又和甘鹭核对了一些甘星生活上的细节。
仔细想想,其实,多带一个人质对她没有坏处。
只是路上的饭......实验室的库存都被其他实验体带走了,没有饭。
也就半天不吃饭,到时候回镇子上,再吃蘑菇粉吧。小孩应该没有多重,饿晕了的话她可以勉为其难背一下。
****
甘鹭走到孩子的门口,不知道操作了什么,就在门外把他的房门打开了。林小猹没关注二人的对话,先行离开了。
她先前就一直不敢打开这些实验体的住所房门,生怕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一屋子植物。结果她发现,这些门根本打不开,只能开实验室的。
那个孩子房间里有早上就打包好的一些行李,他回来后并没有拆开,所以也不用再整理,很快,几人就准备好出门了。
林小猹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让他穿好防护服。
至于她自己,穿的当然是从甘鹭身上扒拉的。
于是,就这样,甘鹭和林小猹后面跟着甘星,三人返回了地下一层。
林小猹走之前当然没忘了把那一抽屉枪壳塞包里,还装了一些没见过,不知道有用没用的东西。
她走到门口,先把自己的装备都卸了下来,“嘭”得一声搁在了角落桌子上,舒展了一下肩膀。
真沉啊......但是能换很多积分吧。
甘鹭先把“井盖”大门从下往上推开了。
虽然地下的三层都有电梯,但是连接“井盖”和地下一层大门(这扇门是虹膜解锁)的部分,依然采用了需要向上行走的原始混凝土楼梯。
一股地面的热气扑面而来。
林小猹下意识仰头看去,外面已经是清晨了,全是雾蒙蒙的蓝灰色,她对这个颜色太熟悉了,她总是在这个点起床,凌晨四五点,就能看到太阳复苏带来的冷清天色,宁静、神秘、清醒,不用太久就会彻底亮起来。
她想起在那个“鬼故事”广告里看到的凌晨凶手抛尸后驱车回家的场景,那时正在下雨,天色是更加浓重潮湿的钴蓝,衬得凶手的剪影愈发浓黑。
林小猹:“这里的密码怎么办?我到时候怎么回来?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开门?”
甘鹭:“你如果能打开外门,我就能知道。外门的密码我抄在纸上了,纸在你外套口袋的盒子里。”
林小猹歪了歪头“哦”了一声。
她知道那个盒子,是那个巧克力包装盒,她觉得很好看,怕放包里压坏了,所以特地放在口袋里了。
林小猹准备确认完最后事宜就出发了。
虽然这个结局她并不满意,前路是一片迷雾,但是宁静的新一天又到来了,即将迎接她的是她最熟悉的,日复一日地赶路。也许等她真正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才会忧虑地去拷问自己的心灵。
她最后问道:“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份血液报告要一周后才能出?”
“是的,你可以七天后再回来,届时我会帮你做检查。”
也许是感受到林小猹的迷茫与迟疑,甘鹭又重复了一遍,强调道: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林小猹翻了个白眼,“我还得和你说谢谢?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不知道又是哪一个词像是开关一样,触动到甘鹭的神经,她又进入了那种念舞台剧独白一般的,抑扬顿挫、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什么研究,只是为了我自己,我......”
——"砰"
一声枪响。
一声身后传来的枪响。
枪声炸裂的瞬间,林小猹的肌肉记忆快过她的思考,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下蹲蜷缩了。
密闭空间里的枪响带着金属质感的回音,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让她又一次耳鸣了。
这是在室内,这么近的距离——
枪响即是命中。
她是来不及逃的。
毋庸置疑,她先前给自己的枪上了保险,不可能走火,而甘鹭就在自己左边。
那么一定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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