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显到家时还未宵禁,女儿已经睡熟了。
他隔窗望了眼女儿,便轻手轻脚地回了隔壁寝房。
丽娘正在为他倒洗脚水,招呼他坐下脱鞋,好泡泡脚解乏。
“我自己来,你先坐下,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崔显眉目含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几个金黄的酥儿印。
酥儿印个个都还泛着热气儿,上面撒着的细白糖在烛火下亮晶晶的,看着就知道是崔显揣怀里好生护着才带回来的。
“好端端的买这个做什么?又浪费钱。”丽娘嘴上抱怨着,眉梢眼角却满是笑意。
崔显知道自家娘子嘴硬心软,乐呵呵地道:“知道你爱吃这个,回来的时候看摊子上还剩下几个,便索性全买了,也好叫老板早些回家。”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远处传来几声隐约的狗吠,夜色安宁,屋内灯火如豆,欢快地跳跃着,盈满一室温馨。
丽娘和崔显分着吃了一个酥印儿,剩下几个放到橱柜里,留给崔蘅明天当零嘴儿。
夫妻俩漱完口躺下,刚说几句体己话的功夫,便听见隔壁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忙掀开被子下床去查看情况。
原以为是进了贼,出了门才发现,是女儿睡醒了。
崔显怕吓着女儿,声音放得极轻:“阿蘅做噩梦了?”
崔蘅梦到前世,身临其境的濒死感让她猛地惊醒了过来,她不敢再睡,便想出来透透气,却惊扰到阿爹阿娘。
崔蘅怕崔家夫妇细问做了什么梦,便摇了摇头,挽住自家老爹的胳膊晃了晃:“没有做噩梦,是阿蘅饿了,阿爹今日有没有给阿蘅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丽娘给她裹上大氅,把酥印儿端出来,打趣道:“隔着一堵墙还能闻到味儿,果真是小馋猫。”
崔蘅咬了一口酥脆的酥印儿,又把手心里掉的碎渣一口闷了,连吃两个,才慢吞吞地开了口:“阿爹回来时可曾见过谢哥哥?”
崔显披着外衣,正对着蜡烛看书,闻言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你哪个谢哥哥?”
丽娘替崔蘅作了答:“就是谢秋娘家的那个,前些天都说那孩子偷了宋老三家的狗食,宋老三找上门提了个醒,原是怕孩子吃坏,那谢秋娘大约是觉得丢面儿,非赶着令闻去给宋老三家当狗,阿蘅跟着去找了几圈,想给他送点吃的,没找到人影。”
“我路过谢家院子时瞧了一眼,门上挂着锁,屋里头不像有人的样子。”崔显皱起眉,也露出几分担忧。
丽娘一听崔显说谢家院子锁着门便怒上心头,骂道:“谢秋娘定是又和男人鬼混去了!这个没脸没皮黑心肝的……”
话没说完,就被崔显握住手打断:“娘子消消气,左右还没宵禁,等阿蘅吃饱了咱们一起出去找找令闻就是。”
丽娘这才想起来崔蘅还在,便压着火气住了口,转身去准备灯笼。
崔蘅听阿爹说谢家没人时就开始着急了,慌里慌张地咽下嘴里的酥印儿,便跑回房间穿好衣裳,要跟着去找谢令闻。
天色还不算太晚,街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铺子没闭店,崔显看女儿满脸焦急的模样,怕她自己在家偷偷跑出去,便松了口,同意她一起出门。
夜色微凉,繁星点点,崔蘅和丽娘一起向宋家铺子周围找,崔显则去别的街打探有没有人见过谢令闻。
宵禁时间越来越近了,丽娘开始着急,“这孩子藏哪去了?莫不是伤透了心,自己偷偷跑出城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能性极大,便叮嘱崔蘅站在原地不要乱跑,自己去城门附近打听打听。
崔蘅乖乖应了,蹲在地上数星星。
她想起和谢令闻的初遇。
那时她刚十七岁,随赵檐受召回京,在离京不远的汾县驿站暂时休整。
赵檐在屋内更衣,她去给膳食试毒,却看见八宝桌上的盘子皆绘制着杨贵妃马嵬坡赴死图。
绘制典故没什么大碍,唯一的问题便是盘子上画的杨贵妃不仅衣衫不整,还是跪地自缢。
正应照先长宣王妃和德成皇后。
崔蘅怒火中烧,又怕惊动赵檐,便命人将桌子移到院外,传唤奉命来迎接他们的人。
来者是一个身着绯红色官袍的青年,眉骨挺立,瞳若点漆,唇色极淡。
不像办差的,倒像哪个花楼出来的小白脸儿。
因为盘子的事,崔蘅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极差。
青年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缓步走过来,还有心思朝她作揖行礼。
“下官谢令闻见过……”
“你们是怎么办差的!”崔蘅没等他把话说完,抬手便将盘子狠狠掷到地上。
瓷片四溅,不慎划破青年的手背,血珠溢出,鲜红刺目,这个叫谢令闻的青年仿佛察觉不到痛,垂着眼,慢慢行完了礼:“长史有何吩咐。”
话音平缓,嗓音淡然,并未生怒。
崔蘅拿起另一个盘子,瞧着上面凄哀悲艳的杨贵妃,冷笑道:“知道的明白谢大人是奉命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特地戳我们殿下心窝子的!”
谢令闻接过盘子,看清上面的图案后,眉头微蹙,“此事确实是下官的疏忽,下官会给长史一个交代。”
态度谦逊,却不卑不亢,既不谄媚也不惊惧,倒是个经得住事的。
崔蘅高看了这人几分,便不再为难,坐在堂前等他们探查。
李白桃红,柳亸莺娇,杏花团团簇簇地挤在枝头之上,恍若一片烟霞。
谢令闻站在树下同她一起等着,容色不输那满树杏花半分,只是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低垂,便瞧上去冷冰冰的,这灼灼春光都捂不透似的。
一个文臣,反倒锐意逼人,似嶙峋的冰锥,看起来易碎,却尖硬锐利,冰冷刺骨。
不多时,送盘子的人便找到了。
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身上脏污不堪,手上脸上还都沾着各色绘彩,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询问的人道:“这孩子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定的图,价钱给的不低,他们便接了,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人。”
左右不过是京中那几位来恶心人的,崔蘅本就没想过要查清,只是赵檐现在刚回京,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些盘子寻个地方埋了,再给这孩子些银两,凡是涉及此事的全都送出京。”
崔蘅吩咐好后,便起身回去服侍赵檐用晚膳,等她再出屋子,发现谢令闻还在院子里审问男孩那神秘人的长相。
他生得清冷,专注时眉头又总轻皱着,没有半点亲和力可言,孩子怕得话都说不清了,嗓音也带了些呜咽。
谢令闻既没有不耐,也不出声催促,只是观察着他的神色,时不时垂眼记录一下。
崔蘅愕然。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此事是赵檐那几位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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