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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临危

小说:

春锁凤台

作者:

兰山姑娘

分类:

穿越架空

入夜,柏姜到光极宫的时候,医官刚刚为小皇帝施完了针,正合上药箱要往外去。

傍晚孙琏带人赶到时,褚绍扶着鲜血淋漓的胸口重重跪倒在地,正赶上他一副赤胆忠心的好戏。

众人乱作一团,都围着面如土色的褚绍打转,谁也没有注意到小皇帝脸色异常。

或者说,大家只以为他是被吓得害怕。

直到临近铜城城门前,最前头那车驾上才传来小谒者撕心裂肺的嚎叫:

“不好啦!陛下他又晕过去了!”

祭天一趟,倒下三个皇亲国戚,柏姜心说这贺兰人都拜的什么破神,一边上下操持着,不至于叫城中流言纷纷。

“陛下如何了?”

“这……”

老医官须发皆白,一脸的为难。

柏姜将人带到偏殿:“对哀家说实话。”

“是……皇上他向来体弱。今日在马上颠簸许久,又受了风,按理说应当好好修养,可是打脉象上来看,心力不济,有旧疾复发之兆,来势汹汹,岌岌可危啊。”

柏姜心中一凛——

这就……虽说皇帝身体总是不好,但她总觉得大限之期还早,皇位之事还可以再筹谋,照如今这情势,皇帝这条命无论如何也要留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岌岌可危?”

老医官眉头紧锁,立地给柏姜跪下:“老臣自当竭尽一身医术,至于结果如何,端看陛下福缘深浅了。”

“哀家不管这个,人参、鹿茸……有什么上什么!务必把陛下这条命留住。否则太医院与陛下一同下葬!”

柏姜一字一顿,那老医官抖着身子,只能把头埋得更深。

“下官告退。”

“慢着。”

柏姜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抚冥侯那边如何了?”

“回娘娘,抚冥侯伤势看着吓人,实则只是皮肉伤,那一刀并没有扎进心脏,否则早就回天无力了。”

“皮肉伤?”

柏姜不解,她当时被褚绍握着手,那刀尖分明是直直冲他心口扎下去的,怎么会有误?

难不成是她太惊诧,记岔了?

柏姜在心里来来回回琢磨着当时的情景——褚绍大难不死,皇帝却病入膏肓,老天爷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她可、太不喜欢这个暗示了。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记着,皇帝的命与你们太医院的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

那老医官再拜,跪着退出了偏殿。

“娘娘……”阿充忧心忡忡地扶住柏姜的胳臂。

“抚冥侯被安置在光极宫附近的昭泰殿,娘娘要过去吗?”

柏姜脚步不停:“他不是没有性命之虞么?如今皇帝快死了,他这名头和实在都占全了,不缺哀家道这一声贺,且让他得意去吧。”

“那……”

“去看看小六。”

一到小六殿中,柏姜便觉得气氛可疑。

自打小六被宋阿濡掳去一次后,殿里头的宫人便被柏姜全换成了心腹,向来一看到自己与阿充都是亲亲热热涌上来的,此时却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柏姜顿感不妙,提裙匆匆往正殿赶去。

还未进门,柏姜便已经看见褚绍赤着被绷带绑满了的半个肩背,正大喇喇盘腿坐在小六榻上,而本应老老实实睡觉的小六,此刻正伸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去碰那渗了些微血迹的绷带。

褚绍一只手虚虚支在半空中,像是在扶,却离小孩子幼嫩的脖颈很近很近。

“住手。”

柏姜人还未踏入殿内,便急急喝道。

小六吓了一跳,“啊呀”一声在榻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褚绍嗤笑出声。

小六裹着小被子,可怜兮兮地绞着手指:“姨姨,小六没有调皮,是哥哥说可以碰一下的。”

褚绍悠悠地下榻行了礼,跪着十分没个正型地附和道:“是啊娘娘,难不成本侯还能被一个五岁孩子谋害吗?”

柏姜抱过小六,拍拍她后背:“吓到了吧?姨娘不是说小六。”

小六眼神懵懵的。

“是昭泰殿太小,不够侯爷修养么?”

“什么话,臣来关心关心弟……关心王爷,有何不可?”

“平安王发烧了,须得静养,王爷要关心且去别处关心。”

“那本侯去关心关心皇帝?”

褚绍含笑看着柏姜,一句话堵得她哽住。

“阿姜,我也发烧了。”

柏姜没说话。

褚绍重复一遍,特意重重强调了“发烧”二字。

柏姜觉得奇怪,伤口发炎引起发热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这人五年来在战场的经验喂给狗了么?

褚绍眼珠含光,灼灼地盯着柏姜看,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侯爷发烧便回昭泰殿裹着被子睡一觉吧,身子强健,一点低热不怕什么的。反倒是这样晾着肩背吹风,恐怕过不了几日宫里就要给侯爷安排发丧。”

“哼,”

褚绍赤脚从榻上下来,身形笼住柏姜娘俩儿。

“哪能呢?臣得好好活着为太后娘娘尽忠效力啊。”

他脸上笑意一闪而过:“含微,走。”

褚绍人走远后,柏姜娘俩裹着小被子一起暖暖和和地在脚踏上坐下说悄悄话。

柏姜看小六晃着脚丫,盯着她十个圆圆的脚趾头看。

“小六,姨母问你,刚刚褚绍都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吓到你?”

小六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想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她搓起两个指头说:

“只有一点点吓到小六。”

“怎么吓到的?”

“小六醒来的时候,他就站在我旁边,衣裳黑黑的,好高好高……”

小六吓了一跳,嘴巴一瘪,迷迷糊糊要调出泪珠来,被眼前英俊又阴翳的男人的大掌轻轻盖住脸。

“嘘——别哭,我算是你哥哥。”

小六立刻就觉得他亲近起来:“哦,哥哥,小六发烧了。”

“我也是,我还流血了。”

小六向来发烧时就头昏脑胀吃不下又爱吐,难受的紧,因而听到眼前人也发烧了便十分同情。

她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丫踩在榻上,在面前人疑惑又略微戒备的目光里“啪”一声把自己小小的下巴颏贴到了他额头上。

有点硌得慌,疼。

然后她的脸就被褚绍双手捧下来了。

这人手好糙,有厚厚的茧子,捧着她脸也疼。

面前有点凶的男人皱着眉头问:“这是谁教你的?”

“小六以往生病发烧,姨姨就是这么贴贴的,小六头也不疼了。”

那紧皱的眉头便松开些:“以后不要谁发烧了都这样贴上去,万一是坏人呢?”

小六“咯咯”笑:“你不是哥哥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眼前这个大哥哥好像不懂似的,又叹又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

小六从未见人受过这么夸张的伤,白色的布条缠了大半个上身。

“你咋伤了?”

褚绍挺直背,方便小六看清楚。

小六嘴巴张得圆圆:“你干啥啦?”

“你睡着的时候,有把刀,欻——”

褚绍比划着:“就这样了。”

小六很配合地惊呼:“喔——”

她手痒痒,想碰一下又不敢,被褚绍一眼看出来,他盘腿坐好:“试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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