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春沅睡眼惺忪从陌生床榻上醒来,有一瞬的怔忡。昨夜惊险好似恍然一梦,唯有身上略显宽大的男子中衣、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松墨冷香,以及枕下那几页硬邦邦的密信抄本,提醒着她昨夜种种并非虚幻。
她起身,发现床边矮凳上已整齐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女子衣裙,水蓝色,料子细腻,竟是合她尺寸。
“他倒是心细。”温春沅低声自语,心下微暖,又觉几分奇异。这位段御史,时而冷厉如冰,时而又体贴入微,蛮叫人捉摸不透。
梳洗罢,她换上新衣,推门而出。但见段晟已端坐院中石桌旁,一袭靛蓝常服,更衬得人清隽如玉。
他正垂眸翻阅着昨夜那本无字账册,唯一不同是今日上面撒了炭灰,指尖偶尔划过纸页,神情专注冷凝。晨光落于他侧颜,长睫投下淡淡阴影,平添几分难以接近的疏离。
听见开门声,他抬眸望来,视线在她新衣上停留一瞬,复又落回账册,只淡淡道:“醒了?先用膳吧。”
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昨夜那破顶救人、月下疾驰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温春沅在他对面坐下。清粥温糯,小菜爽口,她确实饿了,用得也颇为专心。
“看了一夜,有何发现?”她咽下一口粥,忍不住问道。
段晟将账册推至她面前,指尖轻点几处:“记载甚详。百花商行通过温侯及户部几位主事,不仅提前囤积江北数州粮米,更暗中将三处官仓新到的赈灾粮以陈粮、霉粮替换,所获巨利,层层分润。此处,”他修长手指划过几个奇特符号与数字,“还有与北狄边境的私下粮草交易记录,量虽不大,但其心可诛。”
温春沅仔细看去,那账目做得极为隐蔽,若非段晟指点,其中关窍寻常人绝难看出。她凝神思索,现代所学财务知识与此间古账之法交相融合,竟真让她看出些不同寻常来。
“大人请看此处,”她伸手指向一笔看似平常的支出,“这笔款项数目不小,支出名目为‘漕运疏通’,但时间却对不上。漕运疏通向来在春秋两季,此次却记在盛夏,且收款方并非工部惯用的几家船行,而是一个未曾听闻的‘兴隆货栈’。更奇怪的是,这笔款项之后三日,同一数额的银钱又分三笔,从不同渠道回流至百花商行的另一个账户……像是,洗钱。”
“洗钱?”段晟挑眉,对这个陌生词汇表示疑问,但基于她此前诸多“奇言妙语”,并未深究词源,只捕捉其核心含义,“虚列名目,资金空转,掩人耳目?”
“正是此意,”温春沅点头,“而且手法颇为熟练。”
段晟深深看她一眼,眸中探究之色一闪而过,却未追问,只道:“此等手法,确非寻常账房所能为。百花商行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他收起账册:“这些证据还需与其它线索相互印证。今日我需入宫面圣,呈报北地灾情及官员瞒报之事,这些账目亦是关键。”
“面圣?”温春沅心下微紧,“大人要即刻揭发温侯?”
“时机未至。”段晟摇头,“温途林在朝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仅凭此账册,他大可推出几个替罪羊,自身却能脱困。需待更多铁证,最好能人赃并获。今日面圣,只陈灾情严峻及粮价异常之事,请旨严查囤积居奇,暂不会提及温侯与百花商行。打草,暂不惊蛇。”
温春沅了然。这位御史大人,并非一味刚直莽撞,深知斗争之策需循序渐进。
“那……我今日?”她试探地问。
“你暂留此处,此地安全。”段晟起身,整理衣袖,“我已吩咐人备下车马,午后送你回霜台第。无事莫外出,温侯经昨夜一事,明面虽不敢如何,暗地里未必会善罢甘休。”
“嗯。”温春沅点头应下。经此一夜,她深知京城水深,绝非永安县可比。
段晟略一颔首,转身欲走,忽又顿住步子,只道:“柜中另有衣裙几套,今日……莫再穿昨日那身。”
语毕,不等温春沅反应,青影一闪,已消失在门外。
温春沅愣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水蓝色衣裙,再回想他方才那状似随意的一句,耳根莫名有些发热。他这是……记得她昨日衣裙脏了?还特意备了新衣?连尺寸都……他是何时留意到的?
【检测到宿主有疑,解锁“衣裙记”:御史大人今晨命人购置女子成衣三套,颜色尺码皆由他指定。】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促狭意味。
温春沅:“……”闭嘴吧你。
她抚了抚额,试图将那位心思难测的御史大人抛诸脑后,注意力转回正事。她回到房中,取出枕下那几页匆忙抄录的密信内容,再次细看。
这些信函多是密语,提及人物皆用代号,地点亦模糊,但结合那本账册,温春沅渐渐拼凑出一些信息。
百花商行与朝中某些人的勾结,似乎远比想象中更深,不仅涉及粮草、漕运,似乎还隐隐牵扯到……军械?
而且,正如段晟所言,对方账目做得极其漂亮,背后定有精通此道的高手。甚至……温春沅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对方阵营里,会不会也有类似“计算器”那样的、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或者,有与她来自同一地方的人?
此念一生,她顿觉背脊微寒。若真如此,事情便复杂得多。
【系统,能否检测到京城范围内是否存在其他异常能量波动或异界之物?】
【正在进行广域扫描……扫描完成。当前京城范围内检测到三处微弱异界能量残留,信号模糊,无法精确定位。其中一处位于皇城区域,;另一处位于西市某商坊;最后一处……位于温侯府深处。建议宿主优先回收已知“计算器”,或接近能量源进行精确分析。】
三处?温春沅心下一沉。果然不止一个。皇城、西市、温侯府……每一个都非同小可。
那“计算器”在段晟手中,暂时安全,但亦是隐患。另外两处,更是难如登天。
正思忖间,院外传来轻微叩门声。
“元姑娘,奴婢送茶水点心来了。”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温春沅收起纸页,扬声道:“请进。”
一名身着浅绿比甲、作丫鬟打扮的少女端着托盘进来,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眉眼伶俐,行动间悄无声息,显是训练有素。
“奴婢青黛,奉大人之命伺候姑娘。”少女放下托盘,行礼道。她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温春沅,并无寻常婢女的好奇与打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有劳。”温春沅点头,心下明了,这怕是段晟安排的、并非普通侍女的眼线或护卫。
青黛布好茶点,并未立即退下,而是垂手立在一旁,状似随意道:“姑娘昨夜受惊了。大人一早吩咐下来,让姑娘好生歇息,若觉烦闷,柜中有几卷闲书可解闷。另外……”她稍稍压低声音,“大人让奴婢提醒姑娘,侯府昨夜虽吃了哑巴亏,但必不会甘心。尤其那位温小姐,听闻回房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不少东西,今日一早便乘马车出了门,方向……似是往城西昭雪院去了。”
温沐宁去昭雪院了?温春沅挑眉。这是找不到段晟,想去“家”里堵人?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去查探她这个“元姑娘”的底细?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温春沅神色不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青黛见她如此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恭顺模样:“姑娘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先退下了。院外有人守着,姑娘若有需要,唤一声即可。”
“好。”
青黛退下后,温春沅放下茶盏,走到窗边,望向院墙之外京城的天空。是灰蓝色的。
温沐宁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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