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香火混合着菊花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灵堂里,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灰烬的苦。林晚穿着一身粗糙的麻布孝服,直挺挺地跪在父母灵前。
遗像里,爸妈笑得还是那么温和,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叫她“晚晚”。可如今,那笑容像两把钝刀子,反复割着她的心。
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干涩得发疼。短短几天,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先是她呕心沥血准备的个人刺绣展,被指认核心作品“抄袭”了一位业内“大师”,证据“确凿”,舆论哗然。她百口莫辩,那明明是她一点点从古籍里琢磨、试验了无数次才复原并创新的古法针线,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东西?
还没等她从这盆脏水里挣扎出来,更大的噩耗传来,父母在赶去为她处理公司纠纷的路上,遭遇了惨烈的车祸,双双身亡。公司那边也乱成一团,几个元老趁机发难,说父亲决策失误导致巨大亏空,眼看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易主。
而她自己......林晚下意识按了按小腹,那里揣着一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胃癌中期。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小姐,你还年轻,要积极治疗......”
积极?拿什么积极?她的名声臭了,她的靠山倒了,她的身体也垮了。世界像一栋烂了根基的房子,在她眼前轰隆隆地塌陷,只剩下这片惨白的灵堂,和父母永恒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杯温水被小心地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是周涛。
他同样一身黑衣,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胡茬,他也连守了二天。
他的动作却那么轻柔,看向她的眼神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痛惜。
“小晚,多少喝一点。”他的声音疲惫沙哑,“你不能先垮了。”
他接过她手中即将燃尽的香,换上新的,然后在她身边跪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那温暖的触感,像唯一的缆绳,将她在无边苦海里飘荡的心,暂时系住。
“别怕,还有我。”他侧过头,眼眶是红的,低声在她耳边承诺,“爸妈不在了,还有我。公司的事,我来想办法。你的病,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倾家荡产也治。”
周涛伸手,用指腹极轻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珍重。
“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次也一样,我会陪着你,绝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温柔的支撑,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里,几乎成了林晚唯一的光。她甚至恍惚地想,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夺走了她那么多,却将最好的留在了她身边。在人生最寒冷的冬夜里,他便是那簇温暖的炉火。
她看着他额角那道浅浅的疤痕——十八岁那年车祸瞬间,他毫不犹豫扑过来保护她留下的印记。
原先她的父母看不惯周涛,她跟家里闹了好久,父母不得不同意,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夹杂着说不清的依赖、庆幸,庆幸她没有看错人。
林晚无力地靠进他怀里,将自己冰冷的手完全放入他的掌心,“老公......我幸好还有你。”她哽咽着,声音微弱。
周涛收拢手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嗯,我一直都在。”
他扶着她起身,送林晚到灵堂后安静的休息室,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你太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外面有我。”
她点了点头,甚至对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门被轻轻带上,周涛的身影消失在灵堂门口的拐角。
林晚蜷缩在沙发上,胃部的隐痛持续不断,但内心却因为周涛的存在而奇异地获得了一丝平静。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不再是无边的黑暗,而是他坚实可靠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胃里一阵尖锐的绞痛刺醒。
她摸索着去找包里的药,却发现包不在身边。想来是刚才落在灵堂了。
她忍着不适,推开门,想去找周涛。
灵堂里已经安静下来,守夜的亲友大多暂时离去。她的包并不在显眼处。鬼使神差地,她走向了通往后面杂物间的拐角,想着他是否将她的东西收在了那里。
然而,就在拐过那个弯的刹那,林晚像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僵在了原地。
就在前方几步远,光线昏暗的消防通道门口,周涛背对着她,正将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年轻女孩紧紧拥在怀里!
那女孩的脸贴在他胸前,声音带着哭过后的糯软:“涛哥,我好怕......我不喜欢这,你还要在这里陪她多久?我难受......”
周涛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声音混杂着疲惫,却纵容的温柔:“乖,别闹。她父母刚走,公司又是一团乱麻,于情于理,我现在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份对林晚的“责任”,在此刻听起来如此疏离。
“那我呢?”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一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角,一手放在小腹上,“我和宝宝怎么办?你就忍心让我们一直躲在暗处吗?”
宝宝?!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里的绞痛瞬间被撕心裂肺的痛楚取代。
她看到周涛低下头,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女孩的额头,那个动作,曾经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你们两个,我都舍不得。”
“她跟我这么多年,早已是亲人,是习惯。而你......”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暧昧的缱绻,“你给了我她无法给予的激情,还有......我们爱情的结晶。这不一样。”
“乖,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她度过这个难关,情绪稳定下来,我会处理好......”
后面的话,林晚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巨大的耳鸣声淹没了整个世界。
她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那句“我不会丢下你”是真的,因为他也没打算丢下另一个。
他怎么能……怎么能在刚刚给予她那样极致的温暖和承诺之后,都可以在转身之后,无缝衔接到另一个女人的温存里。
她扶着冰冷刺骨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掐进墙皮里,才勉强支撑住虚软的身体,没有瘫倒在地。
她没有勇气冲出去质问,也没有力气去撕扯。
那个曾为她挡过车祸的男人,那个她爱了整个青春岁月的男人,他的心,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劈成了两半。
而她,竟然还可笑地以为,自己是他世界的全部。
所有的力气,都在方才那句“幸好还有你”里,消耗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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