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陆辰看到某个艺术展的资讯,会分享给她:【这个展听说布展理念很先锋,可惜你不在这边,给你云看看。(链接)】
更多的时候,是在她偶尔(实在累得不行,感觉灵感枯竭的时候)在朋友圈发一张窗外浓重的夜色或者空无一人的、被路灯照亮的小路照片时,他会立刻发来一个憨态可掬的【加油!】表情包,或者简单一句:【今天也是为梦想奋斗的林大师!撑住!】
他没有过多追问她的辛苦,从不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放弃“,只是用一种轻松、保持距离又持续存在的方式,让她知道,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看见了她的努力,并且认可她正在做的事情。
林晚模糊记得上辈子好像也有那么个好友,一直鼓励自己,不过好像他出国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陆辰这种无声的陪伴,像暗夜里远处的一盏灯,不耀眼,却让人安心。
而她,也开始习惯与他分享自己世界里的小小成就。当她终于攻克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新技法,绣出一片她觉得层次和光影都处理得颇为满意的枫叶绣片时,她小心地把它固定在素色卡纸上,在台灯下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拍了下来,发给了陆辰。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里,她竟然有点莫名的紧张,像小学生交上了一份重要的作业。
手机很快响起提示音。
(表情:暗中观察,思考)
陆辰回复:【哇!这个立体感!看起来像真的一样!不过......(他顿了顿)我这外行瞎说啊,这叶尖的赭石色是不是用得有点太跳了?跟整体的暖色调稍微有点打架的感觉。】
紧接着,下一条又蹦出来:【当然!我就是感觉派胡说八道!你这个针法看起来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感觉叶子背面都能摸到脉络似的!】
看着这前后两条消息,林晚先是愣了一下,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确实,叶尖的那一抹赭石色,为了强调枯萎感,用得似乎有点突兀了。
她回复:【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里有点问题,谢谢提醒!针法是我把几种绣法混在一起试的,下次拍个小视频给你看过程。】
陆辰回了个【期待!】的猫咪表情包。
这种交流模式让他们都感到舒适。他真诚的反馈,有时直接得可爱,但后面总会跟上认可和好奇,对她而言,这比一味的夸奖更有价值。这让她觉得,她是在和一个平等的、懂得欣赏却也敢于提出看法的朋友交流,而不是一个需要被敷衍或仰望的对象。
有一次,临近期末,林晚需要完成一份关于中国传统纹样在现代设计中应用的大型作业,压力巨大,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一天傍晚,她头晕眼花地从图书馆出来,差点一脚踏空摔下台阶。
当晚,她给陆辰发了条消息,只有三个字:【好累啊。】
发完她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传递了负能量,想撤回。
但陆辰的回复很快过来,一张照片,他工作间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完成了一半的、造型极其古怪的金属雕塑,旁边散落着各种工具和草图。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字:【看我这个‘四不像’,被导师骂得狗血淋头,说它企图在抽象和写实之间反复横跳结果闪了腰。我也快被它搞疯了,一起抱头痛苦一会儿?】
看着他文字里描绘的滑稽画面,想象着他在工作室里对着一堆金属抓狂的样子,林晚抱着手机,在寂静的宿舍里笑出了声。那沉重的疲惫感,仿佛瞬间被这遥远的“同病相怜“稀释了不少。
她回复了一个(表情)抱抱的表情。
他回了一个(表情)坚强!。
没有再多的话语,但那种“我知道你很累,其实我也差不多,但我们都在做自己喜欢(或许此刻有点恨)的事情“的默契,像一股暖流,悄然滋养着她干涸的精力。
时光就在这些细碎、温馨的分享与互动中悄然流淌。林晚在校园里,依旧是那个大部分时间沉浸在图书馆、刺绣工作间和教室之间的、有些安静的女生。但在她的手机里,在她的心里,多了一个可以分享夕阳、云朵、一只猫的成长、一片绣片的进步,以及偶尔崩溃瞬间的“遥远的朋友”。
大学生活就像一盒被摇过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啥味儿。对林晚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苦读和钻研刺绣的醇苦黑巧,偶尔,也会蹦出一颗裹着奇葩馅料的——比如今天。
这是个难得的周末,林晚被室友兼闺蜜江真,以及另一个专业的同学周晓雨,连拖带拽地拉出了校门,美其名曰“感受都市繁华,拒绝提前养老“。目的地是市中心新开的那家巨型购物中心。
“我跟你们说,那家新开的奶茶店,芋泥波波绝了!必须打卡!”江真一手挽着一个,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路线,“喝完奶茶我们去看看快时尚,听说上新了,然后......”
林晚笑着听她念叨,心思却有一半飘在了新构思的一个刺绣小样上。周晓雨则是典型的“气氛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眼睛亮晶晶地四处张望。
三人说说笑笑,乘着扶梯往三楼的餐饮区去。就在扶梯缓缓上升,视野逐渐开阔的时候,江真突然“卧槽“一声,猛地压低身子,同时用力把林晚和周晓雨也往下一拉,差点造成连环“车祸“。
“干嘛呀真真!”周晓雨小声抱怨。
“嘘——!”江真竖起食指,做贼一样指向斜对面下行扶梯上的人,“看那边!快看!”
林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扶梯上,一对举止亲昵的年轻男女正缓缓下行。男的身形挺拔,侧脸轮廓优越,穿着当下流行的潮牌,正是周涛。
而他旁边,紧紧挨着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胳膊上的女孩,穿着一身明显不便宜的小香风套装,拎着个亮闪闪的链条包,笑靥如花——那张脸,林晚到死都忘不了,上辈子那个最终登堂入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红玫瑰“,苏晴。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到不是出于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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