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殿的余温尚未散尽,其引发的热潮却已如野火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靖安侯璎珞这几日步履生风,先前投下的巨资以惊人速度回笼。
余下的演出门票,早在三日前便售罄。黑市价格竟被炒至与同等重量金珠相当。而殿内最佳雅座更成为各大世家竞相争夺的目标,价高者得。
演出间隙,贵女们掷向舞台的金叶子、玉珏、珍珠宝石几乎能下一场“富贵雨”,需专人及时清扫,以免台上少年滑倒。陈默看着文砚呈上来厚得能砸晕人的账册,笑得见牙不见眼。
日间,端王府的马车方在街角露面,便被眼尖的民众认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是四季殿的乐师!”,整条长街顿时如沸水般翻涌起来。
“看!是墨尘公子!”一个少女尖声叫着,险些将手中的香囊扯破。
少年们甫一下车,那股经过严格训练后浸入骨子里的仪态,便与周遭的狂热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身着统一制式的黑红劲装,并非简单地并肩而行,而是错落有致地保持着某种韵律感。
为首一人肩背挺直,步伐沉稳,如定盘的基石;其后两人略错半步,眼神锐利,扫视间自有护卫之意;再后的少年则微微颔首,唇边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仍在回味昨夜曲终时那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这身黑红劲装,此刻在晨光下展露无遗。
上衣是浓墨般的玄色,却在领口、袖缘处以朱红线绣出繁复的缠枝莲纹,行动间,那些暗纹如同在黑夜中流淌的火焰。腰封紧束,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下摆裁成前后开衩的式样,既便于骑马行动,行走时又平添几分利落潇洒。
“快!快看那衣裳的样式!”
绸缎庄的老板娘扒在二楼窗沿,对下面的伙计急急吩咐:“去!想办法打听清楚,那料子是云锦还是杭缎?那红色用的是哪种染料?快去!”
她的话音未落,旁边银楼的掌柜也已双眼放光:“还有他们腰间那玉扣的形制!瞧见没?不是寻常的圆形,是罕见的六角菱形,边缘还嵌着银丝!明日……不,今日午后,我们便推出‘破阵’同款佩饰!”
训练有素的少年们对这样的场面很快便适应下来,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面对掷来的鲜花、香囊、甚至是贵女们从腕上退下的玉镯,他们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微微颔首致意,步伐不停。唯有当几个半大孩子模仿着《破阵乐》中的鼓点,在一旁敲击木棍时,队伍末尾那个年纪最轻的少年,嘴角才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细微的表情,立刻引来又一阵激动的骚动。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端王府别院的朱漆大门内,街上的喧嚣却久久不散。
裁缝铺里,已有客人拿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画得歪歪扭扭的图样,要求定制“一模一样的”;茶楼酒肆中,说书人已然将“黑红乐师”与当年名动京华的“羽林卫”相提并论。
风头无两。不过一夜之间,这黑与红,便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颜色。
烛火摇曳的雅阁内,一位身着墨绿宫装的女官望着台下,目光如古井深水。
她并未言语,只是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推向桌沿。身旁的侍女立刻会意,低声禀报:“尚宫,那孩子眉间的朱砂……色泽纯正,形如滴露,随着神情肌理微动,是天生地长的印记,并非后天点画。”
女官闻言,指尖在案几上无声地敲击了一下。
她身后,如同影子般的黑衣侍卫便已躬身。
“看清了?”
女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看清了。反手琵琶的第七转,与已故的梅大家如出一辙。眉间那颗朱砂痣,”侍卫的声音压得更低,“其位置、形状,与二十年前没入教坊司的……林家那位嫡子,一般无二。”
女官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她执起玉壶,将新沏的茶汤注入素胚茶杯,水声潺潺,掩盖了瞬间的凝滞。
“林家……”
她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品味陈年的血锈之气,“满门抄斩,竟还有血脉存世,还生着这样一枚抹不掉的标记,在端王府的乐坊里……抛头露面。”
酒杯轻轻磕在案上,发出清脆一响。
“查。从他出生到现在,每一处落脚点,每一个接触过的人,都要查得清清楚楚。”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间雅室,熏香袅袅。
一位身着华服,袖口绣着暗鹰纹路的女子(镇北王府的标识)原本慵懒靠着,此刻却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她手中的酒杯忘了放下,目光紧紧锁在惊蛰眉间。
“像……太像了……”她无意识地低语,眼神锐利起来,“去,详查此子来历。特别是他……母父根基。”
身后的老仆眉头深锁:“殿下是怀疑……?”
“我怀疑?”华服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杯沿,“我什么也没怀疑。只是觉得,这般品貌,留在端王府做个乐师,可惜了。”
此刻的舞台上,惊蛰正完成最后一个音符。
他反手抚过琵琶,微仰起头,额间那点殷红的朱砂痣正对上二楼雅阁的方向,在灯下红得惊心,仿佛凝聚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与隐痛。他并不知道自己天生的标记已掀起波澜,只感到那些垂帘之后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具分量,仿佛带着穿透骨血的审视。
夜风穿过长廊,带来远方更鼓声。
惊蛰抱着琵琶走向后台,衣袂翻飞。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位女官的密信已封入金筒,正快马加鞭送往宫城深处。镇北王府的暗探已悄然出动,目标是南方某个已被遗忘的流放之地。
另一间雅阁内,有人指节发白,几乎捏碎窗棂,低声对随从道:“保住他!不计代价!”
更有一张薄薄的纸条,在他下场前,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的琵琶袋里,上面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眉间的印记,是你母亲的泪。”
第五日演出落幕,喧嚣渐息。
靖安侯府与端王府别院内,气氛却并未松懈。
白日里,乐坊的少年们需应付突如其来的追捧与目光;入夜后,别院深处的排练厅内灯火长明,新的曲谱《月下潮生》正在加紧打磨。陈默围着正在调试的“雾引”铜管打转,不时催促工匠:“气流再柔和些,我要的是薄雾漫过莲叶的感觉,不是烧开水!”
端王别院东侧,江泓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他正对着一卷新绘的暖玉系统构造图凝神,指尖沾了些墨迹也未察觉。
夜风微凉,带着庭院中草木的湿润气息。
门外传来小侍清晰的通传:“正君,王上驾到。”
江泓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这么晚了?他放下笔,刚站起身,书房门已被推开。
凤宸并未穿着正式的王府袍服,只一身墨紫色常服,外罩同色纱袍,发髻松散,几缕青丝垂在颈侧,像是刚从自家书房踱步而来。她步履从容,目光先在书房内扫过,掠过书案上摊开的图纸、散落的炭笔,最后才落在江泓身上。
“这么晚,还在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听不出情绪,很是随意。
她并未走近书案,而是在靠窗的梨花木椅上随意坐下,仿佛只是夜间偶然兴起,来正君这里坐坐。
江泓垂眸,行礼:“王上。”
语气平和,却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凤宸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像是随口提起:“方才宫里来人了。”
江泓抬眼看向她,静待下文。
“送了些冰湃瓜果,说是慰劳本王连日辛劳。”凤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带了句话,‘玩乐虽好,莫要太过,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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