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的动静已然停息,水底一片漆黑,难以视物。
常晏摘下面具,搂着状态迷蒙的辛流朝河面游去。
辛流缓缓苏醒过来,下意识凫水助力常晏游动。
“哗啦啦——”
两人终于浮出水面,一齐朝岸边划去。
他们彼此搀扶着踉跄上岸。
辛流半跪在地,单臂支撑身体,灌进鼻腔的水呛得她肝肺都快被咳吐出来。
常晏有些脱力,可不敢懈怠,迅速以内力庇体,防止毒素的蔓延。
缓过神的辛流扶着生疼的后脑勺,耳鸣仍在继续,但比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
她晃悠悠站起,来到常晏身边,嗓音略带嘶哑:“你还好吗?”
常晏面色发青,额前的水珠滚落,分不清是河水还是冷汗,唇色已红得发紫,话也暂时说不出口。
抬起与辛流对视的一眼,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辛流见到他那双蒙着水雾的乌瞳,立时蹙起眉头。
顾不得愈发胀痛的头部,她坐于常晏身后,静心运气封住他的筋脉,暂时隔断毒素在他体内的扩散途径。
头痛欲裂,辛流强撑到运完气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常晏因无力被她压倒,艰难反身环抱住她,口中唤她:“姵姵……”
“大人!”带人去而复返的隗檀刚来到此处,看见的就是两人瘫倒在一起的画面,急声震惊高呼。
常晏意识归于虚无前的最后一秒,对奔来的隗檀惊惶喊出声:“救她!”
……
元瑞十五年冬。
那一年兰陵的冬天很冷,十一月降下了大雪。
年少的常晏头一次独自北上行动,原本一切顺利,返程途中却不慎暴露了踪迹,被人追杀不说,恰巧又遇上暴风雪挡道。
他受了重伤,差点还丢掉小命,匆忙进入深山逃过一劫。
万幸深山之上有一座古刹,他躲进寺庙禅院的一间柴房暂歇。
摘下灰狼面具放于一旁,常晏夜里听得有人窃窃谈论。
“咱们真是倒霉,被夫人选中陪这姵小姐于寺院清修养病,不知何时能结束这种饮食寡淡、生活也无趣的日子?”
“嗐,要不等姵小姐痊愈,要不就是临近姵小姐及笄出阁,咱们才会被家主和夫人召回萧府啰。”
“我看说不定,毕竟以这位目前的身子骨,指不定熬不熬得过今年冬天。”
禅房内应时传来沉闷的咳嗽。
院中倏然一静,这道持续的咳嗽声显得愈渐刺耳。
常晏在柴房角落听着,感觉这人咳得心肺都快要蹦出来。
“天冬,把窗户合上,冷。”少女稚嫩的声线落入常晏耳中。
门窗随后被合紧,但常晏仍旧听得见依稀的交谈。
“小姐,今晚有暴雪,可要再添些银炭?”婢女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又一女子嗤笑道:“银炭?大雪封山这么多天,哪还有银炭可使?别想以次充好,害你家小姐咳症更严重。”
“闵姑娘,您这是什么话?奴婢绝无这种想法啊。”婢女连忙解释。
被称为“闵姑娘”的女子当即接话:“谁知道有没有?”
“萧家好歹是立世大族,明面上可怜阿姵孤苦伶仃,要将她留养在府定下一门好亲事,私底下却拿阿姵替代姊妹厌弃的婚事,还把她打发至此……我看,你们萧家人是巴不得阿姵死在这寺庙中。”
“天冬,你先出去吧。”
少女将婢女打发出去,温声安慰那位闵姑娘:“桑白,别生气,药快凉了,你帮我盛来可好?”
“你啊,要不是有我这闵家医术第十三代传人在此,早就一命呜呼了。”
液体滚落的同时,少女说出的话语温和:“住持说我戾气重、郁气深,在寺庙里待着正好离了宅院的纷扰,可以好生理理心绪……”
常晏听到此处,气力快要散尽时,耳畔一阵惊呼引得他瞬间重振精神,立刻重新盖上面具。
“柴房里有贼!快来人啊!”
他咬牙弹起身,持刀从柴木堆后面跃出,勒住打开柴房门的这个女子。
下一刻,大雪纷飞的院中接二连三围过来一群家仆和僧人。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禅房的房门从内拉开,走出来两名年轻少女。
被搀扶的那位少女披戴雪白色毛氅,一张瓷白小脸纳在茸茸毛领之中,教人怜爱。
黛眉轻蹙,略长的眼尾微翘,明眸含水,俏鼻精致,粉唇微张——端看此时也知她未来会是怎样一副好颜色。
可惜她格外消瘦,静静凝望着常晏时,莫名自带忧郁哀愁。
被他束缚的婢女天冬哭泣着呼救:“小姐,救救我。”
“你想要什么?”雪衣少女与他对峙时,则表现出超乎常晏想象的冷静。
他答:“送我平安下山。”
“好。”
少女令家仆准备马车,又看向他:“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吗?”
常晏一瞬犹豫后,决意道:“可以,但你要做我的人质。”
“好。”
少女再一次毫不犹豫。
连被捉的天冬都有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她喃喃:“小姐……”
“阿姵,你……”少女身边的那位闵姑娘试图阻拦。
少女朝她浅浅笑了笑,松开她搀扶的手。
就这样,常晏看着她踏下台阶,走进漫天呼啸的风雪里,坚定地步步朝他的方向走来,像是一株凌寒盛放的红梅,不可摧折。
常晏一时竟看痴了几分。
然而,就在少女即将与她的婢女交换位置的刹那,她伸手重重点向常晏的肩井穴。
常晏顿时手臂发麻,泄了劲。
少女趁机拽走婢女。
他想探身去抓,却只将少女毛氅的兜帽扯下,一袭青丝在雪夜中狂舞。
常晏伤势颇重,虚弱到就此栽倒在地,给地面的积雪染上鲜红。
家仆和僧人赶紧上前压住他,长刀被挑到一旁,眼见着木棍就要往他身上挥。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和轻喘再次响起:“等等……天冬,去拿一瓶金疮药。”
方才脱险的婢女天冬疑惑地看向少女,但还是听话照做。
少女接过天冬找出来的那瓶金疮药,把它放在常晏触手可及的位置,又退开几步。
奄奄一息的常晏从面具之后窥探到她眼中暗藏的厌恶。
可她偏偏出乎意料地这样说:“喂,这是金疮药,你要是还能活着,以后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吧。”
常晏闻言,心口发涩。
他看见少女转身离去,雪白的毛氅在昏暗的视野里轻晃。
“佛门清修之地,血腥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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