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稀稀落落的洒进屋子,照亮了厅前的供桌。
用粗瓷碗盛着的白米粥,熬的稠呼呼的,表面凝着一层薄薄的米油,旁边是碟腌好的脆黄瓜,切的细细的,拌了芝麻跟香油,看着就清爽,还有几笼牛肉蒸饺,热气混着肉香不停往鼻子里钻。
看得就让人直咽口水。
沈阿衡正捧着一只薄皮透油的大蒸饺,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一旁的阿史那玉自己不怎么吃,一看到她碗里没吃的了,就往她碗里夹。
与奶奶喂猪的手法绝无二致。
还记得这人刚被她从山里救回来时,脸白的跟纸似的,挪个身体都能喘上半天,活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美人,现在倒好,经过她这手天下无双妙手回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跟着她上山采药捡药,而且绝不偷懒应付糊弄。
沈阿衡慢悠悠的吃完了饭,看着他利落的收拾碗筷,动作算不上很熟练,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这药尘宗的药人,体质就是与常人不一样,明明之前已经虚弱的只剩一格电了,可用了她配的药,效果立竿见影,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照着这个趋势,他体内的毒彻底清除干净,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想到那远在西域的药尘宗……
沈阿衡那点刚刚浮起来的自得跟愉悦就像海中的泡沫似的,轻轻一戳,“啪”的一下就没了。
那帮蛮人久在西域,行事哪会懂中原人什么“以和为贵”。“仁义礼智信”的弯弯绕绕。
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药人跑了,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万一到时候寻上门来,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指定是拦不住。
再说了,她这门派,说的好听点,是一款历史悠久的江湖小众门派,往难听了说,便是门派凋零,如今只剩她这一个光杆司令跟几间破屋子,还有一堆快要发霉的药草典籍。
要是因为她,把祖宗存下来的这点基业全毁了,将来她还哪里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再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了,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她一个励志封心锁爱的黄花大闺女,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思来想去,沈阿衡放下手里的清茶,抹了把嘴,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后厨。
阿史那玉正在灶台前忙的团团转,身上系着她那条洗得发白的葛布围裙,墨缎似的长发用一根木簪胡乱绾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倒真像个勤劳的小田螺。
灶台上正摆着洗净的红枣,芝麻,桂圆肉,还有滤好的桂花蜜。
他还没发现她,专注的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的他侧脸明亮柔和,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一眨一眨,嘴里似乎还轻轻念叨着什么,西域话说的囫囵不清。
沈阿衡背着手,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
阿史那玉闻声回头,见是她来,眼里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你、醒了?你昨日说,要吃,糖糕……等、等会儿,就好。”
看着他这副单纯又认真的模样,沈阿衡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小子除了中原话不利索,真是一款居家必备型,这段日子来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不说,还主动承包了她的所有活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菜还讲究荤素搭配,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不行不行,她得立场坚定,不能被轻易动摇!
不能小瞧她跟门派的羁绊啊!
沈阿衡深吸口气,硬起心肠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那个……阿史那玉,你身体……最近感觉怎么样了?这段时间,没,没再有哪不舒服的地方吧?”
阿史那玉闻言愣了愣,那双干净的眼眸里带了点疑惑,随即又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生涩的中原话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很,很好,你的药,很有用,谢、谢你。”
话落,他忽然垂了眸,苍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索着灶边的木柴,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干净利落,眼底带着温顺的光。
沈阿衡的心肠像被猫爪挠过似的,又痒又软,她偷偷掐了把自己手心,赶紧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再看他,含含糊糊的回:“唔,挺、挺好的。”
长痛不如短痛!
沈阿衡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重新看向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那个,既然你身体快好了,那、那你想不想去找你的亲人?都这么久了,他们一定,一定也很想念你的!”
说完,她便像被烫到了似的,飞快转过身,背对着他,心脏“咚咚”直跳,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祖宗基业为重!祖宗基业为重!
说完,也不等他再说话,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后厨。
后厨里,阿史那玉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用来生火的枯枝与散落的布,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困惑与委屈。
他沉默着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布,又将那对枯枝重新塞进灶膛里,然后起身从木架取下糯米粉,倒进石臼中。
他动作依旧妥帖,将红枣去核切碎,和桂花蜜拌匀,又往石臼中加了温水,慢慢揉着糯米粉,苍白的指尖在上面反复按压,将一团粉团慢慢揉的细腻光滑。
灶膛里的火苗微微跳动着,映的他的侧脸清晰又柔和。
他想着,或许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又或许是他听错了。
等做好了糖糕,说不定就好了。
厨房里渐渐飘起糯米的清香,混合着桂花的甜,可他揉面的手却比平时慢了一些,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很快又收回,低头继续忙活。
那道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
等把糖糕放进蒸笼,他才重新捡起布,将刚刚用过的印模,石臼等擦洗干净,连边缘的细小粉质都擦拭的干干净净,又将东西都一一摆回原位,归置妥当,透着股温顺的细致。
收拾好这一切时,蒸锅里的糖糕已经飘出浓郁的香气,阿史那玉走到沈阿衡房门口,脚步顿住,抬手想敲门的手指悬在半空,过了一会,清瘦的脊背微微绷紧,又轻轻收回,最终还是没敲门。
他又重新回到后厨,将蒸好的糖糕从笼屉里取出来,待糖糕放凉后,垫了油纸后一层一层的放在食盒内,然后放到木架显眼的地方。
方便某人半夜饿了摸进后厨找吃的能立刻发现。
做好后,阿史那玉顺便又将晚饭也做好了,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夜里,他躺在床上,没有怎么多纠结自己是否做错了事,只平静的想着,或许只是她随口说说,并没有真的赶他走。
毕竟她是世界上最善良体贴的女孩子。
阿史那玉这般想着,很快便平复了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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