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阵哄闹的声音，四人设下障眼法，往声源走去。金甲将押着长串百姓自街涌入，绳索勒进皮肉。孩子哭、老人喘、青壮沉默，脚步拖过金砖，留下暗红脚印。
金佛殿前，殿门大开。
百姓被赶进殿门，黑压压挤作一团。锁链一松，百姓跪倒，哭声与诵经声混在一处。兵卒退至殿外，将门关上。
南星抬眼，看见金佛肚子那道裂缝突然鼓动，像巨兽吞咽一样张口。
腥风卷起，人群被一股漩涡吸扯，一个接一个离地。衣角、草鞋、碎发落在门槛外，哭声戛然而止。
南星攥紧拳头，怒道：“我要去救人。”
珂瑶按在他肩上，道：“再等等，别打草惊蛇。”
南星回头，气得眼里血丝泛起，道：“再等等，他们就全死了！”
白泽道：“炼金鬼最为谨慎，他不死那总会有这种事发生，再忍忍吧。”
夜半三更，宫里无人。
珂瑶把指尖咬破，在一张黄符上化着，符纹顿时如活鱼游走。她抬手，符纸飞往半空，将整个宫殿笼罩。
珂瑶道：“走吧，我们有一炷香的时间。”
白泽化作小兽，先钻进金佛殿去，尾巴扫了扫，示意无人。盘瓠则干脆化作一道灰影，贴着地砖滑进殿内，鼻尖耸动。
盘瓠道：“没有鬼气，他不在这。”
金佛依旧慈悲低眉，可夜色把它照得半面金、半面黑，像两张面孔。
珂瑶摸索着找到那日逃出的生门，劈开一道空间。佛肚里顿时亮起幽绿磷火，照出一条斜向下的暗道。暗道壁面皆是整块生金，毫无缝隙。
四人钻了进去，但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里漂浮着细细的金粉，落在皮肤上像针扎般刺痛。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巨大的深坑，直径十丈，壁上布满蜂巢般的孔洞。每十个孔洞前，跪着一名戴金面具的赤膊匠人，他们手里抱着铜壶，壶口拖出一道赤金熔液，亮得发光。
井底排着长队百姓，正是今天被被押进来的。他们脚踝被铁环锁在一根铜柱上，匠人正一个一个地掰开他们的嘴，将熔金灌入。
“啊！！！”
惨叫被金液堵在喉咙，铜壶倾斜，金浆顺着食道灌进五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金色，像一尊蜡像在重塑。
南星瞳孔骤缩，想冲上前。珂瑶按住他肩，道：“先破阵，再救人。”
白泽与盘瓠分头行动。
白泽化作兽身，尾巴一甩，将匠人背后的火把扑灭。盘瓠则显出獠牙，一口咬断铜柱底座的锁链。匠人朝他们二兽扑去，白泽用力一咬，却没用。这些匠人都是金铸的傀儡，力大无穷，不知疼痛。
珂瑶从袖口掏出铜钱，往上空一抛。锁链落地声被铜钱阵吸收，七枚铜钱悬在空中，织成一道屏障，把所有动静都锁在方寸。
南星冲入人群，用匕首挑断铁环。获救第一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童，金液只灌到锁骨，皮肤半金半肉，她惊恐地睁大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南星脱下外袍裹住她，忍住颤抖的声音，低声道：“别怕，我是来带你们回家的。”
珂瑶扬手，道：“定身。”
匠人一个接一个僵住，金壶倾斜，熔液泼在地上，逐渐漫开，所到之处都嗞啦作响。不到半柱香，井底百姓已尽数松绑。珂瑶在壁上破出一道生门，可直通宫外废渠。
珂瑶道：“白泽，带他们走。”
南星焦急地问道：“那主君呢？”
珂瑶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些什么，道：“我得给那位冥主留个礼物。”
珂瑶以指为笔，蘸着尚未冷却的金水，在井底画圆。最后一笔落成之时，洞里的温度骤降，金液凝成乌黑的铁渣。
白泽蹲在阵眼，吐出一颗牙齿放在中央。牙齿落地化成犬形石兽，背生倒刺，双目燃火，正对洞口呲牙。
“炼金鬼若回，必然会被拖入井底。”
盘瓠将百姓带了出去，从生门折返，尾巴上卷着最后一道符：“主君，退路已清。”
他们要在祭典当日，当众请那位冥主入瓮。
冥主现世当日，宫城灯火通明，御厨烹牛宰羊，十里飘香。
城主在殿前设三牲、九鼎，金箔铺路，奢靡到极致。新抓来的百姓被锁链贯穿手腕，十人一串，跪在殿外广场。
珂瑶坐在他身侧，递过去一只指环，内圈刻着静字，道：“带着它，可护心神。”
南星抬眼：“主君这是担心我？”
珂瑶语气平静，却伸手替他理好鬓边乱发：“我担心你坏了我的局。”
顿时，鼓声震得屋瓦颤动。百官穿着锦衣，口含铜钱，一步一叩首，将金佛从殿内抬出。城主持金杖，高声祝祷：“冥主降世，赐我白国金雨三日、粮田万亩！”
金佛胸口裂开，黑雾涌出，逐渐凝成实体，和南星那日看到的一样，眼窝空洞。
四人混在祭坛最末一排，白泽与盘瓠同时抖身，银焰与灰雾炸开，化作巨兽。
珂瑶轻声道：“动手！”
白泽尾巴横扫，掀翻所有金甲将；盘瓠一声咆哮，黑犬真身暴涨三丈，獠牙森白，猛地一扑咬住炼金鬼左腿
珂瑶上前，一掌将炼金鬼推进殿后，那里正是昨日布好的锁魂井。
城主见状，脸色骤变，金杖顿地：“你们胆敢！”
南星一步上前，挡在珂瑶与城主之间。少年眼底血丝未褪，声音却第一次拔高：“住口！”
城主被他吼得一怔，竟退半步，道：“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南星不屑一笑，道：“我只知道，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起诛。”
城主踉跄后退，想逃，却被白泽的白毫给捆住。
锁魂井内，炼金鬼疯狂撞击井壁，黑雾凝成千万条血丝，试图拖百姓陪葬。
珂瑶自天而降，声音不重不轻：“好久不见啊…”
炼金鬼听清声音后，瑟缩成一团，躲在最里面，道：“我没错！你不能杀我！”
珂瑶无动于衷，放进一只噬魂蝶，笑眯眯地看着惨叫的炼金鬼。
噬魂蝶每咬一口，炼金鬼就惨叫一次，没过多久就虚弱至极，拖着身躯爬到珂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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