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清晨。
林渐秋在格物苑完成自己的早课。
早课的内容是读书一则,练剑三刻。
她三岁起便在母亲的要求下每晨读书一则,母亲去世后也一直保留这个习惯。
练剑则是她去庄子后才开始的。
那时的她,天真地认为自己是身体太差了才不得不离家,便日日锻炼,康复后更是勤学苦练,学习各种武术来健体。
未有一日懈怠。
却也未曾在庄子上等到任何一位亲人来访。
被接回林府后,也没能在长辈面前舞剑以证自身的康健,而是被没收了武器,被要求当个娴静的淑女。
搬回格物苑的时候,秦氏又将那些东西送还给她,说没准能跟少将军聊得来。
日升露消,林渐秋轻吐一口浊气,走向一旁捧着剑盒的侍女,将剑放进去。
侍女名为翠青,是继母送来的贴身侍女。
翠青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条很短的血痕,渗血不多,也已结痂。
但她眼中仍盛着过度的惊惶,捧盒子的手都在抖。
林渐秋懒得像前几世那样一点点地收服她,便简单粗暴地激起她对死亡的恐惧,以保证自己的决定不会被阳奉阴违。
效果很显著,翠青完全没有质疑她带着剑去相亲的举动。
而是在她发话说“去上药,顺便换件领子高些的衣服”后,如兔子般逃离。
嗯,走之前还把剑盒恭敬地放在了屋中的桌子上。
林渐秋没有隆重打扮自己的意思,便在重新洗漱后,命人给自己梳了个时下常见的发型,随手选了两朵珠花点缀。
被派来给她打扮的一屋子侍女妇人都静若寒蝉,不敢提丝毫建议。
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诽大小姐品味奇特,鲜亮的衣裙不选,偏挑了件最素的鸭卵青罗裙,若不是压了条翡翠珠子穿成的绦带,简直像是在服丧。
等翠青进屋捧起剑盒,林渐秋便朝外走去。
屋中人才敢偷偷抬头看她,而后皆有些呆愣。
“怪不得能令几家豪门求娶,大姑娘小小年纪,已可称为绝色了。”
有人小声说着。
“可不是。”立即有人附和道,“而且大姑娘这一身穿着,有种很特别的……”
这人想说“风情”,又觉得冒犯,便说:“特别好看,一般小姑娘穿不出这种感觉。那句话也挺有道理的,叫什么,要想俏,一身孝……”
她边上的人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干笑着将她往屋外拖,让其他人别在意她的胡话。
其余人点头,心里都暗自觉得此人说得很对。
街上。
林渐秋以买书的名义走进了千言书肆。
千言书肆是京城最大的书肆之一,既可以购书带走,也允许押金借书,还设有堂屋雅座供客人现场看书。
时常有学子文人在堂屋共同读书研学,偶尔触发激烈辩论和诗词文章。
雅座则是让想要安静看书的客人使用,位于前后相通,设有屏风隔断的亭阁。其间人员往来皆脚步放轻,偶有谈论也不敢高声。
这样的设计,让千言书肆传出过许多佳话,名声上比其他几家大书肆都要好得多。
温侯夫人将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亦有传出一段佳话的用意。
即便没有佳话,这种场景,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们俩在私相授受。
她如林渐秋第二世的印象那样,是个极为体面的人。
可惜……
亦是芳华早逝,再无人提起的结局。
林渐秋没有继续回忆,而是在书肆里寻找起想看的书。
格物苑里的书她早就烂熟于心,正好借此机会,寻些新书带回去。
两本律法新规,以免她将之后的律法和此时的弄混。
一本《东南风物》,方便她了解程良的家乡。
一本字帖,遮掩下她字体的变化。
然后又在掌柜的推荐下,买了本“当代小姑娘都爱看”的话本,并拿在手里。
林渐秋跟顾逸辰本人接触不多,但从他的家人那里了解过很多他的事情。
温侯夫人年少时喜看话本,但家中管的严,不许她看这些,她曾央求过顾逸辰替她悄悄买上几本,却被严词拒绝,还被训了一通。
当时说的是:“此类书文皆作者臆想,其内文词放大私欲,言行刻板,还有颠倒是非之嫌,读之非但不能明事理,还易令人生歧念,二姐莫要再看了。”
可见是有些世家古板在身上的。
不想相亲成功的林渐秋决定当个俗人。
打扮寡淡,爱好低俗,易生妄想。
这是她给自己的人设。
将话本拿在手中,林渐秋才慢吞吞地前往约定的地点。
穿过几道回廊,她在一扇窗前见到了顾逸辰。
窗外是一片桃林,桃花烂漫,风过如雨落。
青年着一身竹叶青的衣衫,端坐于案前,书本宣纸摊开,执笔写着什么。
他神情专注,长坐如钟,仅有执笔的手在动,未被窗外的好春景分走半点关注。
君子如斯,秀于林。
林渐秋想起第一世与顾逸辰的初次见面。
那时他们刚刚定亲,顾逸辰也刚刚入职东宫,忙得很,多数时候都是派人将礼物送到林府上。
她去太傅府参加他母亲举办的赏花宴,才第一次见到他。
似乎也是春日。
他也是穿了一身类似的衣裳,于如锦繁花之间,似一尊美玉人像。
只一眼,她便知道自己跟他是两路人。
他只需要按照师长的指示,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就能站在万人艳羡的位置上,受到世人的赞扬。
而她仅仅是成为他的未婚妻,就用尽了力气。
靠着林府请来的几位老师,两三年间学完一位大族主母所需要具备的全部技能,还得做到出类拔萃,谁也不能明白她的辛苦。
可就算如此,她能嫁给顾逸辰,也是因为他成为太子属臣,顾家不宜结太显赫的亲家。
为了他俩的婚事,她连运气也仿佛耗尽了。
那时的她拼命地压抑心中的嫉妒,在旁人“你好福气”的目光中,假装羞涩地对他露出了笑容,尊敬地称自己未婚夫为公子。
林渐秋伸手将翠青拦在回廊中,垂下眸子,脚步无声地走到顾逸辰身旁,凉凉开口。
“公子,我寻座至此,未瞧见无人的书案,可否容我与你共席?”
这是两府约定的暗号。
顾逸辰执笔的手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暴露了他的心惊。
他抬起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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