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住明玥,黑夜张开深渊巨口,吞噬了这世间,崖头狂风嘶吼。
卫瓴目光涣散,泪流不止,哀莫大于心死。
良久,声音嘶哑地说,“也许他有声东击西之意,却不想你先自焚营帐,他日,必于朝堂之上祸水东引,颠倒是非。”
说完,她轻吸了一口气,那口气直达肺底,竟差点抽死过去,她的身躯仿佛千疮百孔,无处不在透风。
几顶帐篷已然燃烧殆尽,灰烟飘到半空。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结束这人间炼狱。
人间焚骨的火什么时候能熄灭。
卫瓴不忍再看下方的厮杀。
“不愧是深宫里养大的公主。”尉迟玄意味不明地说,分不清是赞许还是暗讽,“满心只看得见利害得失,丝毫不把这些蝼蚁看在眼里。”
“他们不是蝼蚁!我是深宫里养大的又如何,你根本是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就是地府爬上来的恶鬼。”他如阴暗的鬼,潮湿地瞋视她,冰冷低磁道,“你也是。”
他说:“我既为将,人命就不值一提。”
“义军不杀俘虏,何况下面是些女人,她们力不缚雉,你不怕被天下人的唾沫啐死吗?!”卫瓴怒斥。
尉迟玄不屑哼笑一声。
他拖长声音,用气声说,“我怕——”
持缰绳将她圈住,“怕他们不给我杀他们的由头,我何时说过,我是义军。”
卫瓴反身揪住了他的衣领,巴不得夺了他呼吸。
尉迟玄的眼皮垂下来,脖子后仰,头不轻不重歪下去,“况且背骂名的未必是我,今天是昭国人来放的火,杀的人。”
“荒诞!你当世人都是傻子吗??”卫瓴质问,顿觉尉迟玄一丝人情都没有,“如此愚蠢的谎言怎会有人信?!”
尉迟玄欣慰地弯起了眉眼,“是,他们蠢,一煽风点火就信了。”笑中却带愠怒,眸如蛰蝎。
尉迟玄继续说,“昔日亓夫人在昭为质,被老昭王赐给屠户折辱,还产下了一女,不怕叫你知晓这桩丑闻,亓夫人乃我朝当今圣上生母,你以为这些女人被俘回去,只是做个阶下囚那么容易?”
卫瓴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听见尉迟玄说,“你父为了往事不重现,为了不给肃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的机会,派人把自己的妃子全杀了,伪造成她们为洁殉身,立几处牌坊唱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薄情最是帝王家。”
尉迟玄抓住脖子前的手,掰开了她的手指,“你猜百姓信是不信,火不烧在自己身上,只会担心不够旺。你在宫里见惯了明争暗斗,难道要问我句世态为何如此不堪吗?”
尉迟玄松开卫瓴挣扎的手。
卫瓴一时收不住劲儿差点摔下去,尉迟玄扶住她手臂。
“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对,人言可畏。杨岳城到死不招降,儿女殉国。他确实截了军粮,没饱丝囊,全拿去赈了灾,到头来却让难民反咬一口,你父本就心有忌惮,朝堂又有奸佞助澜,下大狱是迟早的事儿,他就是被唾沫啐死的。”
他下定结论,“这种人,为了心中那点道义,根本不管退路,怎么可能让他活。”
“‘忠’,是我会写的第一个字。”杨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如雷一般炸开,卫瓴心头一震。
克制住猛然涌上鼻头的酸楚,杨恪手腕上是镣铐磨得伤疤,也许他在狱中仍未懈怠练武,才会留下那样深的疤,她心中万分不忍,“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应该问问为什么赈灾是个将军去,为什么动了军粮,又为什么没能脱身。”
尉迟玄:“殿下,内忧生外患,昭国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时至今日也是咎由自取,你以为这天下是场一劳永逸的儿戏吗?”
他凑近在她耳边说,“那龙椅谁都能坐。”晦暗不明看向她的鬓角,“靠的不光是身上流的血。”
卫瓴在马上坐得笔直,耳边的瘙痒让她如坐针毡,她想起了梦里的那句:我要你亲眼看——我奉上的这江山易主、王权更迭。
崖下狼藉一片,御洐、假秾华、许多人倒在地上,卫瓴崩溃地说,“我不想看了。”
尉迟玄却说,“戏才刚过半。”
来救她的人撑不了多久了,她被困于皇城时,便认清了在绝对的军队面前,仅凭意志是杀不出去的,再硬的骨也会被碾碎。
这残忍的、所谓的“消遣”已经落幕,无法生还的悲曲,何来的戏唱一半。
他们在高处,视野开阔,此时却见远处又冲出来一拨人,待卫瓴看清他们着装,欣喜、激动涌上心头,竟是羽林卫。
她虽不明羽林卫此刻为何会在此,但无疑是救出余下俘虏的唯一希望了。
尉迟玄面如寒冰。
他知道会有此变故吗?
羽林卫一掺和进来,局势逐渐扭转过来,一番苦战下去,肃军在自己的地盘竟然落了下风,御洐一伙打算智取救人,而羽林卫明摆了要硬抢。
卫瓴已经被寒风吹得失了温。
战况虽是一时焦灼,但羽林卫带上幸存的妃嫔和婢女打算撤离。
“不对。”
卫瓴心底有股不详预感。
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太快了。
肃兵败得太快了。
虽说此处并非大军,只是肃军押解俘虏的小队,可是遭了敌袭必会报信求援。
硬抢必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御洐一伙已打草惊蛇,给了肃军反应时间。羽林卫此时出现,要么早把此处肃军的前后联络断了,要么算好肃军的脚程速战速决,否则处境极危。
但是尉迟玄能想出狸猫换太子,他便是知道押俘虏的路上不太平,怎么会让队伍有被瓮中捉鳖的机会。
况且他此时目睹一切,要么是不在乎折损人马,打算弃了下边的人,要么是另有后手,时候尚且未到。
卫瓴肝胆生寒地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料到会有这波人了?”
尉迟玄不答。
可是当下局面的转机是什么呢?
等肃国援军到吗?
肃国援军未到,羽林卫的接应倒是出现了,卫瓴看不清领军的是哪个,心里只盼他们速速撤离,他们先放出了大部分兵力,显然也是防着全军覆没,见肃军确是薄弱,汇合带人撤离。
事到如今,肃国援军的影子都没看到,莫非是埋伏在了必经之路上?
卫瓴脑中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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