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在湿润的泥土上滚了一圈,发现倒过来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
他方才由于同时快速消耗大量法力和体力,又不慎踩到“软绵绵蘑菇”,一下瘫倒在地上。
视线上方是三张冷漠的面孔,两人飘忽不定的眼神,看上去有半分像是在注视着他,也像是瞄见了他身旁的蘑菇丛。而旁边的狮鹫只是好奇看着滚了一身泥的“褐袍”牧师。
安托万伸出右手,抓起几朵白花花毛茸茸如同微型绵羊一样的菌子,珍重地收进挂在腰间的魔法袋里。
“这是什么?”萨沙问。
“绵羊草。它可以用来擦拭刀剑,使得剑刃变得更加锋利。”
“怎么,你导师克莱芒送给你的法杖还无法满足你的需求吗?还是说,你要拿去献给路伊丝女王?”
安托万笑了笑:“毕竟它在魔法商店卖得很贵呢。”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拍掉沾在发丝和外袍上的泥土。
萨沙想起在记忆里,或者不如说上次的梦境里,作为鸢尾骑士团团长的安托万好像确实有一把配剑,只是她之前以为那是一把仪式长剑。但她日常与这位政敌相处时,秉持“只要他不说那我也不说”的原则。
随着三人和一只狮鹫在森林中向指南针所指示的西南方前进,走上了一段下坡路。炎热逐渐散去,冷气逐渐聚集。不仅如此,安托万看着在掌心颤抖的指南针,不禁面露愁容。
“你的指南针在抽什么风?”萨沙从安托万身后探到他的身前,褐色发丝垂落在安托万肩头,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这坡度还挺陡,你都能越过我的肩了。”安托万面上镇定如常。
“没准是你又踩到什么蘑菇,缩水了。”萨沙反击。而冷空气使她不由打了一个喷嚏。真是一场及时雨,她想,喷嚏的方位完美对准安托万的后颈。
而她前方的安托万果不其然像一只受惊的猫,缩了一下脖子,长而柔软的发尾也有些翘起来。
“不要逼我浪费法力用清洁术,萨沙。”
“其实你可以用清洁术的。”萨沙摸了摸狮鹫软绒绒的脖颈,“让狮鹫舔舔你的掌心,就可以补充法力了。”
安托万趁萨沙握住他的手之前,把手撇在一边:“那我岂不是又得用一次清洁术?”
“你连我的口水都不嫌,还嫌弃光明教会的神圣生物吗?”萨沙突然忆起半年前一次品尝“热鳕鱼”的经历。
“不不不,我还是比较喜欢主教大人。”一双绿盈盈的双眼望着萨沙,“能不能你让狮鹫舔舔你,然后你再舔舔我呢?”
萨沙淡定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让狮鹫舔几口你珍藏的黑面包,然后你自己吃掉吧。”
前一刻萨沙还沉浸在日常讥讽政敌的愉悦中,下一刻却怔在原地,如坠冰窟。
眼前是一个黑发绿瞳的年轻男子,相貌可以说是出众,身形比安托万还要瘦削。他裹着一身黑色斗篷,但与其说是亡灵法师的装束,不如说更像一些隐藏身形的游侠。
但萨沙从没见过这个人,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怔在原地。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个人与莎夏·希尔达主教有什么深刻的关系。并且那头鸦羽般的黑发,不由使人想起伊瑞斯王室的血脉。
“莎夏。”黑发年轻人的轻声道,狡黠的目光注视着她。声音与神态有点像小猫。
“你是谁?”萨沙吸了吸鼻子,茫然地看着他。
“装作不认识我?”对方摇了摇头,“你不用这样的。”紧接着他贸然凑到萨沙跟前:“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咳咳。”安托万右手握拳放在嘴边,“阿德里安阁下,难道我们不是人吗?”
“阿德里安阁下?”颇为熟悉的称呼唤起了萨沙脑中沉底的记忆,以及莎夏的一些过去。
好像路伊丝女王的确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阿德里安,继承了王室标志性的黑发,而女王本人则跟她的母亲一样一头褐发。但由于阿德里安的出身颇为荒唐,他一直没有得到王室的正式承认。相传先王沉迷于学习扒窃之术,在民间结识了一位女贼,并与她诞下了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的手按在剑柄上。萨沙望见柄端的青金石闪过一瞬幽蓝的光,而晶石中央刻着一朵鸢尾。
“这位是鸢尾骑士团团长,路伊丝女王的弟弟,阿德里安。”安托万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把黑猫一般的年轻人介绍给费奥多尔。
“噢。”阿德里安颔首抬眼,望了一眼银发的法师。
“如何?”安托万看着面无表情、就像褪色了一样的费奥多尔·波波夫。紧接着他又将那张棉絮藏锋般的笑容对着黑袍游侠:
“阿德里安,你还记得鸢尾骑士团的誓言吗?”
“当然记得。”阿德里安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我想你也记得很清楚,为伊瑞斯而生、而战、而死,并不是为路伊丝。”
“所以这就是你与他结盟的理由?”安托万此时不是质问女王的半弟,而是转向费奥多尔。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好像是你们伊瑞斯帝国的私事?跟我这个在魔法公会跑腿的低阶法师有关吗?”费奥多尔一脸茫然。
“我想你的演技应该更拟人一点,会长阁下。”安托万盯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不要以为自己长了一头银发和金色眼睛,就以为自己能成为第二个费奥多尔·提尔米克维斯耶夫,又像个先贤圣徒一样到处讨人支持,好像推翻了女王陛下就能拯救康提纳大陆一样。”
萨沙从三人针锋相对的话语中逐渐拼凑出真相的一角。大概阿德里安就是鸢尾骑士团那位统领军事的团长,而他与安托万不和的缘由,在于他试图联合国外势力篡权,而安托万稳固自身权力,离不开路伊丝女王的存在。
只是当她试图更多地窥探头脑中莎夏对阿德里安的记忆时,只有中断的画面,或喧闹的杂音。她无法看到深藏在莎夏记忆中的那些景象。
至于安托万喊费奥多尔“会长阁下”,指的是魔法公会还是别的?总之凭萨沙对费奥多尔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屈从于权威的人,也不像是渴望自立权威之辈。对于权力,他从未想过占有,而是毁灭。
“安托万,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合作吗?”阿德里安双手抱在胸前,兜帽的阴影投在上半张脸上。
“难道你真的以为,扳倒你姐姐之后,费奥多尔这种激进派会支持你执政?”
阿德里安琥珀色的眼珠向上抬起,似乎是在考量安托万所说的可能性。
“而且,我又怎会放手把莎夏主教交给你呢?”
“你这道貌岸然的——”阿德里安气息急促。
“我看你才道貌岸然,想到哪里去了?”安托万揽过萨沙的肩,“这一路走来,莎夏作为我的得力助手,我真的很喜欢呢。”
萨沙的声音冷得像树叶上的薄霜:“谁是谁助手还说不准。”
“好。我们是共轭助手,可以了吧?”或许是有更为直接的对手在场,安托万此时竟作出妥协。
费奥多尔揣着手,默默看着三人:“我说,你们真的有必要在亡灵森林的腹地吵架吗?”
然而此时狮鹫一阵剧烈抖动,中断了硝烟味的谈话。
狮鹫把头凑到萨沙身前,蹭了蹭她的肩膀。她猛然回头:“诶?后面那棵高大的云杉木呢?”
随即阿德里安紧紧攥上她的手腕:“走。”
阿德里安拉起萨沙狂奔,一边喘着气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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