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软,望一切安好。
勿念。
***
老人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混着叹息,满是无奈。
她看着今日才梳起头发的孙女,明日就要离开。这一去,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她又想起她女儿跟着单纯良进京的那一日。也是那样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清风温和。
女儿对她说:“娘,等纯良中举之后,我们就来接您。”
可她女儿再也没回来过了。
单纯良是中举了,还得了魁首,又得皇上青睐,很快就坐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每每听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都是左相很爱他的发妻。
她放心了,觉得女儿过得好就行,不回来也没关系。
再后来,一个雨夜,她收到了从京城送来的沉缚。
不久后,她女儿就死了,病死了。
沉缚——她的孙女,成了她女儿留给她的最后一件遗物。
如今,京城连这最后一件遗物也要吞噬掉。
从今以后,她这老太婆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她女儿的痕迹。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外祖母摆摆手,对危肆说:“最后这句话,是说给你听的,你不用写。”
“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神仙去了都得脱一层皮。你跟着沉缚一起进京,看着她。”
老人郑重握住危肆的手:“就算沉缚以后嗓子好了,能说话了,也得装个哑巴。”
“她一辈子都得是个哑巴。”
同危肆讲的悄悄话,就这样被同样在桌上的沉缚,光明正大地听去。
她问心底的魂体:
“你外祖母很爱你,你知道吗?”
回答沉缚的是空洞洞的无声。
魂体不知藏在她身体哪个角落里流泪去了。
**
沉缚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嘹亮的哭声吵醒。
门外传来小软的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哭声。
她昨夜贪嘴喝了酒,早早晕睡过去。梦里还沉浸在,等到她及笄那日,阿缚姐姐会送她什么及笄礼。
谁曾想,今早一起来就听见沉缚要进京的噩耗。
沉缚撑起身子,对依在房梁上的危肆说:【你让小软进来,待会儿哭得胃岔气了可不好。】
危肆应了一声,熟练的从梁上翻下。
他半哄半牵的将门外的小孩拉进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如趁着现在说了。我替你转达。”他掏出纸笔,将身子倚在沉缚的床头处。
小软抽抽搭搭:“你不要,不要,去京城……不要去……”
说着说着,嘴巴一瘪,又惊天地地哭:“求求你了,你不要去!”
“你不是答应我了,今日等我卖完菜就陪我去河里捉鱼的吗?”
“不是说好了,今晚让危肆给我们做烤鱼的吗?”
“不是,不是答应我,也要陪我过及笄礼吗?”
“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
前面几次与魂体的通感,能让沉缚理解小软此刻的眼泪,但她仍旧不擅哄人。
沉缚半僵着身子,有些别扭地将人揽进怀里,除了不停地抚摸拍打小软的后背,她想不出别的方式。
【危肆,帮我。】
危肆似笑非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沉缚。
时间过了这么久,沉缚还是对眼泪束手无策。
渡生王罕见地流露出怜爱,对小软说:“小软,那是皇命,皇命不可违。”
小软依旧有些无理取闹:“那你不是修士吗,你不是会仙法吗!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那我,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也带我走吧——”
“不行。”危肆拒绝:“你留下来陪外祖母好不好?我们都走了,外祖母就没人照顾了。”
“那,那你们就别走。别走!跟我一起照顾外祖母。”
“小软——”危肆将她从沉缚怀里捞出来,认真地看着她:“听话好吗?”
小软吸着鼻子,忽然猛地推开两人的手,跑到门口,大声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
“我再也不要理你们!”
门“砰”地被关上。
沉缚有些头疼,“魂体,你活着的时候是怎么哄好的?”
魂体:“……没哄,硬走。”
她活着的那一世,对入京满心期待,全然忘了分别的痛苦。
**
夜色渐渐降临,李公公带着一车人马候在门口。
“云英郡主,这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太监掐着尖又细的嗓子,让小夏子传达。
沉缚点点头。
李公公手里的拂尘向后一撩:“上来吧。”
人群里走出一个小姑娘。
“见过云英郡主,奴婢叫谷雨。”
小夏子在沉缚一旁写下李公公的话:【这是左相夫人亲自为您挑选的丫鬟,以后就由她来伺候您了。】
沉缚递给危肆一个眼神,危肆便对李公公说:“多谢。”
太监瞧着云英郡主身旁的男人——气质不凡。他眼底疑惑:“这位是?”
【我的护卫,幕僚。】
幕僚?李公公在心里轻哼:“一个呆在乡野十几年的野丫头,哪里来的幕僚。怕不是哪里来的不明不白的人。”
他让小夏子转告郡主:【这人恐怖不能带走。】
沉缚还没开口呢,危肆倒先轻嘲一声:“呵——”
男人上前一步,挡在沉缚面前。他抬起指尖,轻抵在李公公的帽子上,一点一点戳着太监,一步步逼得太监往后退:“我没记错的话,云英郡主才是主子。主子还没发话,你个奴才就先替主子做了决定。”
“大胆!”李公公拂尘一打,盛气凌人:“奴家此行可以代表圣上!”
危肆当渡生王当得太久,被人朝拜供奉得太久,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指手画脚。
他眸子一沉,周身释出凌厉逼人的气势:“是吗?那圣上有明确说不让云英郡主带贴身护卫进京吗?”
太监竟被这来历不明的人唬住:“这,这……”
圣上确实没说,圣上只让将云英郡主带回来。李公公被抵得哑口无言。
渡生王咄咄逼人,非将人逼到困境才肯罢休。他又说:“我跟云英郡主自小一起长大,情意深重。”
李公公没听说这郡主有一个一同长大的幕僚啊。
沉缚在一旁听着,心想:“这人编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谁跟他一起长大。”
他继续说:“那我与云英郡主自然是心有灵犀。云英郡主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云英郡主开不了口,那么——”
“我就是云英郡主的嘴巴。”
“我的话,就是云英郡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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