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御书房。
李承乾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极有规律的“嗒、嗒”声。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没有因为夫子的出手而感到意外,也没有因为西陵神殿的暂时退却而感到欣喜。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站在下方的李君羡,刚刚将西境大营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毕。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能完全平复的震撼。
夫子的实力,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隔空**,一尺退敌!这是何等的神仙手段!
“陛下,夫子他……”李君羡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朕知道。”李承乾淡淡地打断了他。
他当然知道。
西境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一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夫子的出手,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让酒剑仙或者南宫仆射这样的“神魔级”战力赶赴西境,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本土势力”到底有多深的水。
书院的夫子,无疑是这个世界水最深的那个人之一。
让他出手,既能试探出西陵神殿的实力和底线,也能让秦琼、程咬金那些老将们清醒地认识到,时代变了。
战争的模式,已经不再是凡人军队的冲锋陷阵了。
更重要的是,夫子出手,也能让李承乾自己,更好地隐藏在幕后,继续当那个执棋的人。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西陵神殿,那个叫隆庆的神官,实力还算可以,大概相当于一个刚刚摸到“道”的门槛的修士,但他们真正的力量源泉,是那个所谓的“昊天”。
一种类似于天地法则,却又带着明显“主观意志”的集合体。
“又一个想当天道的东西。”李承乾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想要掌控众生命运的“天”。
他的“人皇道”,就是要打破这一切的“天”,建立一个只属于“人”的,永恒的秩序。
所以,西陵神殿,必须死。昊天,也必须被踩在脚下。
只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也更美味的“祭品”需要处理。
就在这时,整个皇宫,甚至整个长安城,都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那震动很轻微,凡人几乎无法察觉,但在李承乾这样的存在感知中,却不亚于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
一股无比邪恶、无比混乱、无比古老的黑暗气息,如同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从皇宫深处的某个方向,猛地爆发了出来!
那气息之中,充满了对一切生灵的憎恨,对一切秩序的渴望,以及……一种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无尽饥饿!
李君羡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虽然不像李承-乾那样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气息的本质,但他体内修炼的**,却在疯狂地向他示警!
那是足以让他都感到灵魂战栗的,极致的危险!
“陛下,是锁妖塔!”李君羡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立刻就判断出了那股气息的来源。
整个长安城,只有那个地方,才封印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李承乾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那张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他走到窗边,看向锁妖塔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不知何时,被一层肉眼可见的黑紫色邪气所笼罩。
“它醒了。”李承-乾的声音很低沉。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神念监控着锁妖塔的封印。
他知道,随着这个世界不同时空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随着他献祭了离阳和北凉上百万生灵的血气,那座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印,迟早会彻底破碎。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葫芦口那场百万级别的血祭,就像是给那个沉睡了万古的魔头,打了一针最猛烈的**,让它提前苏醒了过来。
这稍微打乱了他的一点点节奏。
不过,也无所谓了。
早来晚来,都一样。
既然醒了,那就出来吧。
朕的祭坛,已经搭好。
朕的刀,也已经磨亮。
就等着你这个最重要的祭品,自己走上来了。
李承乾看着那片越来越浓郁的黑紫色邪气,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燃起了一股更加疯狂,更加炽热的战意。
来吧。
天外之魔。
让朕看看,你这个能让蜀山都为之头疼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到底有几斤几两。
也让这片天地,都好好看看。
谁,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宰!
李承-乾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残忍的弧度。
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都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恐怖战意,而变得压抑到了极点。
李君羡站在他的身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看着陛下那并不算高大,此刻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背影,心中除了敬畏,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狂热。
能追随这样一位帝王,征战诸天,踏平神魔。
死,亦无憾!
当那股邪恶的气息笼罩长安时,听风苑内,也变得不再平静。
院子中央石桌上的那柄魔剑,发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的嗡鸣,黑色的剑身之上,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亮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剑身之中挣脱出来。
景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无数混乱而又血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地闪现。有神魔在嘶吼,有天兵在陨落,有他自己,身穿一身银色的铠甲,手持一柄方天画戟,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恐怖魔头,在九天之上,疯狂地厮杀。
“啊——!”他痛苦地嘶吼着,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景天!景天你怎么了?”唐雪见吓坏了,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边焦急地大喊。
徐长卿则是一脸凝重地站在魔剑旁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柔和的青色灵光从他的指尖飞出,不断地安抚着那柄即将暴走的魔剑。
但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已经说明了他的吃力。
锁妖塔下的那个魔头,与这柄魔剑同出一源,如今魔头即将出世,两股力量遥相呼应,已经快要超出了他能压制的极限。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只有一个人,依旧保持着镇定。
东厢房的门被推开,徐谓熊一袭素衣,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不是修行者,无法像徐长卿他们那样直观地感受到那股邪恶的力量,但她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却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痛苦的景天,看着吃力的徐长卿,看着焦急的唐雪见,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柄嗡鸣不休的魔剑之上。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就在这时,李承乾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刚刚从御书房回来,身上还带着那股尚未完全收敛的,冰冷的战意。
“陛下!”
徐长卿和唐雪见看到他,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行礼。
景天也从那痛苦的幻觉中挣扎出来,强撑着站起身,对着李承-乾,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看着那片黑紫色的天空,眉头微皱。
徐谓熊走到他的身边,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安静地,为他整理了一下那因为疾行而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陛下,是在为棋盘之外的变数,而烦恼吗?”
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李承乾心中那最后一丝因为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不快。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聪慧得不像话的女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露出了一丝欣赏。
“不算烦恼。”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只是有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了朕的雅兴。”
他没有说出“天外之魔”的事情,但徐谓熊却已经从他那简单的几个字里,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能让这位视神魔如蝼蚁的帝王,都称之为“客人”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无论是神,是魔,只要它们踏上了陛下的棋盘,便要遵守陛下的规矩。”徐谓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神,我们可以捧杀,让它们在万民的香火与信仰中,迷失自我,最终成为陛下您人皇道的一部分。”
“魔,我们同样可以利用。”
“利用?”李承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错。”徐谓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
“如今西陵神殿来犯,他们打着的旗号,是‘代天刑罚’,是‘净化黑暗’。他们自诩为光明与正义的化身。”
“那陛下您,何不就成全他们?”
“您将这即将出世的魔头,当成一个靶子,一个送给西陵神殿的‘大礼’。”
“您大可以昭告天下,就说我大唐境内,有上古魔头出世,为祸人间。而您,将亲自出手,**此魔。同时,也‘邀请’那些自诩为正道的光明使者,前来长安,共襄盛举,一起为人间除害。”
“如此一来,那西陵神殿,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们若是不来,那他们那套‘净化黑暗’的虚伪说辞,便不攻自破,他们将彻底失去站在道德高地上的资格。”
“可他们若是来了……”徐谓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那长安,便是他们最好的埋骨之地。”
“我们可以借着‘除魔’的名义,将他们和那个魔头,一起解决掉。届时,天下人只会称颂陛下的功德,谁又会去在意,那几个神棍的死活?”
“甚至,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徐谓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可以将西陵神殿与魔头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就说他们名为除魔,实为抢夺魔头的力量。让他们,彻底身败名裂。”
好一个徐谓熊!
好一个攻心之计!
李承乾听着她这番滴水不漏的毒计,心中的那点不快,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欣赏。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她的思维方式,她的狠辣手段,都与他,如出一辙。
“你说的不错。”李承乾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朕的皇后,果然,不能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花瓶。”
徐谓熊的身体微微一僵,脸颊上,飞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将她与“皇后”这个位置,联系在一起。
她知道,她今天这番话,为她在这场后宫的战争中,赢得了最关键的一分。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李承-乾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陛下!”徐谓熊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天色不早了。”李承乾抱着她,向着东厢房走去,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既然爱妃为朕解决了心头之忧,那朕,也该好好地,‘犒劳’一下爱妃了。”
院子里,看着那相拥离去的两道身影,唐雪见的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景天则是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只有徐长卿,看着那重新恢复了平静的天空,又看了看身边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对那位帝王,越发地敬畏了。
谈笑之间,便将一场足以颠覆天下的危机,化作了一场针对敌人的杀局。
这位开元皇帝的心智与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
第二天,清晨。
李承乾神清气爽地从听风苑走出来,昨夜徐谓熊的计策,让他心情大好。这个女人,不仅智计过人,在某些方面,也同样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
他回到御书房,李君羡早已等候在那里。
“陛下,不良帅求见。”
“哦?他来了?”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头戴狰狞面具,身形高大,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与孤寂气息的身影,缓缓地走进了御书房。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与整个大殿的阴影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正是大唐最神秘的机构,不良人的最高统帅,不良帅,袁天罡。
一个活了数百年,见证了大唐兴衰,只忠于李氏皇族血脉的,老怪物。
“臣,袁天罡,参见陛下。”
不良帅单膝跪地,那张金属面具之下,传来了沙哑而又古老的声音。
“平身。”李承-乾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于这位不良帅,李承乾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袁天罡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忠诚的,是那个已经腐朽的大唐,是李氏的血脉。
而他李承乾,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永恒的仙朝。
所以,袁天罡,既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他需要提防和改造的对象。
“陛下,臣,幸不辱命。”袁天罡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了几份卷宗,恭敬地呈了上去。
“离阳已彻底平定,赵氏皇族三百七十一口,尽数伏诛,无一漏网。其国库、密藏,皆已封存,待陛下处置。”
“北凉王徐骁,已接到圣旨,点齐三十万铁骑,于三日前,南下进入离阳故地。其长子徐龙象,留守北凉。看样子,徐骁,是认命了。”
“西境那边,夫子出手,惊退了西陵神官。但据我不良人安插在西陵的暗桩回报,西陵神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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