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南宫仆射闻言愣了一下。
这与她之前接到的命令完全相反。
“西境那边的战场暂时还用不上他们。”
徐谓熊的声音依旧平静。
“重楼虽然强大但西陵神殿毕竟是昊天的道统底蕴深不可测。更何况那个裁决大神官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他们这一战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徐谓熊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让父亲率领三十万铁骑挥师北上!”
“北上?”
南宫仆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北边是茫茫的草原是那些一直以来都对中原虎视眈眈的游牧民族。
这个时候去招惹他们做什么?
“夫君要对付的是西陵神殿。”
徐谓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解释道。
“但他真正的敌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昊天。”
“而昊天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一个信徒。”
“西陵神殿只是它在明面上的一把刀。”
“在暗处它还有另一颗更重要的棋子。”
“那就是草原上的金帐王庭!”
“什么?!”
南宫仆射大吃一惊。
这个消息她闻所未闻!
“金帐王庭信奉的是长生天。但他们的‘长生天’与昊天本是同源。”
徐谓熊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只不过一个主张用‘光明’来奴役。另一个则主张用‘野蛮’来征服。”
“这些都是我从父亲留下的那些最机密的卷宗里看到的。”
“夫君现在派重楼去西境对付西陵神殿等于是在正面战场上牵制住了昊天的主力。”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从背后狠狠地捅它一刀!”
“将它安插在草原上的这颗最重要的棋子连根拔起!”
“如此一来昊天便会首尾不能相顾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这才是我身为他的妻子身为他未来的皇后应该为他分担的压力!”
徐谓熊说完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南宫仆射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谈笑之间便将整个天下都当做棋盘将神魔都算计在内的女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一直以为徐谓熊虽然聪慧但终归只是一个凡人女子。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女人的心大到足以装下整个天下!
她的智慧锋利到足以斩断神魔的布局!
“我明白了。”
良久南宫仆射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徐谓熊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是她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表现出如此的敬意。
“我这就去传令。”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谓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曾经一心只想着挑战自己的白衣女子已经彻底被自己所折服。
她拿起一枚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夫君你在前面冲锋陷阵。”
“这后方的阴谋诡计就让臣妾来为你一一摆平吧。”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充满了无尽的自信与决断。
当徐谓熊在长安的后宫之中运筹帷幄定下那“北上灭庭”的毒计时。
长安书院后山。
夫子也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之中缓了过来。
他重新躺回了自己那张吱呀作响的躺椅上端起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但他那双一向慵懒随意的眼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平静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凝重思索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老师那个……西陵神殿信奉的昊天真的是神吗?”
宁缺站在一旁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以前一直以为昊天只是西陵神殿那帮神棍编出来骗人的玩意儿。
可现在连魔尊都说感觉到了那股光明气息。
连皇帝陛下都要派人去“斩神”。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他一直以来都嗤之以鼻的存在。
“是也不是。”
夫子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啊?”
宁缺听得更糊涂了。
“说祂是因为祂确实拥有着神一般的力量。祂能制定规则执掌法则俯瞰众生审判万物。”
夫子看着西方那片已经被圣洁光辉和滔天魔气搅得天翻地覆的天空悠悠地说道。
“在祂自己的那个世界里祂就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宰。”
“那……那为什么又说祂不是呢?”
宁缺追问道。
“因为祂没有‘心’。”
夫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深邃。
“祂不是一个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的独立的生命体。”
“祂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冰冷的机器。”
“或者说一个已经成型了的老旧的系统。”
夫子用了一个宁缺从未听过但却意外地能够理解的词。
“系统?”
“对系统。”
夫子点了点头“一个负责维持祂那个世界运转的操作系统。祂冰冷公正无情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祂制定的规则之下运行。任何试图挑战祂权威或者跳出祂程序之外的‘病毒’都会被祂无情地抹去。”
“西陵神殿就是祂安插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杀毒软件’。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并且清除掉所有不符合祂规则的‘病毒’。”
夫子的这番解释让宁缺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
“那……那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呢?”
宁缺下意识地问道。
“他?”
夫子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啊就是那个最不讲道理的‘病毒’。”
“不说他是病毒都抬举他了。”
“他更像是一个来自另一个‘服务器’的顶级‘黑客’兼‘系统管理员’。”
“他看不惯昊天这个老旧的系统想要把它给格式化了然后重装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新系统。”
夫子的比喻越来越离谱但宁缺却听得越来越明白。
“所以陛下派魔尊去西境就是……黑客派出了自己手底下最强的‘木马程序’去攻击那个老旧的‘杀毒软件’?”
宁缺举一反三地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夫-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可……可是……”
宁缺的脸上又露出了新的困惑。
“老师您之前不是说昊天是冰冷无情没有感情的吗?”
“那为什么我们会觉得天是暖的光是暖的呢?”
“而且我记得您以前也说过昊天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啊。”
宁缺的问题让夫子的脸上那丝刚刚浮现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沉默了。
他缓缓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宁缺的问题。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蹲在不远处专心致志地数着蚂蚁的黑瘦小侍女。
桑桑。
夫子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复杂。
那里面有怜悯有不忍有无奈还有一丝深深的担忧。
他知道宁缺问到了最核心也是最麻烦的问题。
昊天确实是冰冷无情的。
但是当祂降临到这个世界化身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时。
祂便不再是那个纯粹的规则的集合体了。
祂会拥有人的感情。
祂会感受到人间的喜怒哀乐。
祂会爱上这个祂本该毁灭的世界。
祂会为了保护这个世界而与祂自己的“本体”为敌。
这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
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维持的那个脆弱的平衡。
可是现在李承乾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平衡。
这个不讲道理的“黑客”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
他不仅要格式化昊天的“旧系统”。
他甚至可能连这个世界这个已经被“病毒”和“旧系统”搞得千疮百孔的“服务器”都想一起给换了!
“老师?”
宁缺看着突然沉默不语只是愣愣地看着桑桑的夫子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
夫子收回了目光重新躺了回去。
“你只需要记住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也远比你想象的要有趣。”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慵懒了起来。
但宁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老师那慵懒的语气之下所隐藏的那份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傻乎乎地玩着蚂t蚁的桑桑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的老师。
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他一直深爱着的世界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西境荒漠。
裁决大神官那一番充满了煽动性的“圣战”宣言成功地将西陵神殿那已经有些涣散的人心重新凝聚了起来。
所有的神官和骑士都再次被注入了狂热的信仰。
他们将重楼视为堕落的魔鬼。
将李承乾视为与魔鬼交易的人间伪帝。
而他们则是代表昊天执行“净化”使命的光明使者。
他们已经做好了为了昊天的荣耀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准备。
然而他们等了很久。
那个刚刚还杀气冲天向西而去的红发魔神却迟迟没有出现。
天空依旧是那片被魔气和圣光搅得一片混乱的模样。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却消失了。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大神官那个魔头……是不是走了?”
隆庆神官小心翼翼地来到裁决大神官的身边低声问道。
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再面对那个如同怪物般的男人了。
裁决大神官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紧锁着眉头那双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知道对方没有走。
那股纯粹的毁灭性的气息虽然变得若有若无。
但却像一柄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他在等。
他在等一个出手的时机。
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接开战更让人感到煎熬。
就在西陵神殿众人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充满了不耐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们的头顶响了起来。
“喂你们这帮神棍叽叽歪歪地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就赶紧出来受死。”
“我还等着回去向大帝复命呢。”
这个声音出现的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猛地抬起头。
只见那个他们以为已经离去的红发魔神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那座刚刚修复好的光明神殿的正上方!
他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一片由纯粹的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王座之上。
一条腿翘着二郎腿。
一只手撑着下巴。
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与鄙夷。
仿佛在看一群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小丑。
“你……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隆庆神官指着他失声惊呼。
他们这里有数百名神官数千名神殿骑士甚至还有裁决大神官这位最接近昊天的存在!
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的!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重楼用一种看**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只不过是你们太弱了发现不了我而已。”
“你!”
隆庆神官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妖魔!休得猖狂!”
他怒吼一声手中的金色权杖光芒大作!
“在昊天的神辉之下一切黑暗都将无所遁形!”
“神说要有光!”
他高举权杖调动起全身的神力向着天空猛地一指!
“轰——!”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圣洁的光柱从他的权杖之中爆射而出如同天神之矛狠狠地刺向了那个坐在魔气王座之上的嚣张身影!
他要用这至纯至阳的光明神力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头彻底净化!
裁决大神官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
他想阻止。
因为他知道隆庆的这一击根本不可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他也想借此机会再看一看这个魔头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也正好让隆-庆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家伙好好地吃个教训。
让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面对那道足以将一座山峰都瞬间汽化的恐怖光柱。
重楼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撑着下巴的慵懒姿势。
只是他那张俊美邪异的脸上那丝不耐烦变得更浓了。
“聒噪。”
他薄唇轻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灭。”
这个字很轻。
轻得仿佛只是一阵微风。
但就在这个字出口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意志降临了!
那不是法力。
也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更本源更核心的力量!
那是属于魔尊重楼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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