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快到肉眼无法捕捉，而是真真正正的，从赵无极的神念锁定中，彻底消失了。
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人呢？！”
赵无极心中大骇，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疯狂地释放出自己的神念，想要找到李承乾的踪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心神剧震，以为李承乾已经退走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悠悠响起。
“找什么呢？”
赵无极浑身的汗**，瞬间倒竖了起来！
他想都没想，体内的法力如同火山般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就要向前冲去。
他不敢回头！
他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活了上千年，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犹豫，都将是致命的！
然而，他的速度快，李承乾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是这么轻轻一按。
赵无极那足以撞碎山岳的恐怖冲击力，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墙壁上，瞬间被化解得无影无踪。
他整个人，就那么被硬生生地，定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赵无极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的，至高无上的力量，通过那只手掌，涌入了他的体内。
那股力量，霸道到了极致！
它无视了他体内的所有法力，无视了他那千锤百炼的肉身，直接作用在了他那已经与这方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的“道”上！
他的“道”，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正在快速地消融，崩溃！
“这是……什么力量？！”赵无极艰难地转过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这不是法力，也不是任何他所知道的能量。
这是一种，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的，更本源，更核心的力量！
“这是，朕的道。”
李承乾站在他的身后，平静地说道。
“人皇道。”
他缓缓地举起了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那只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烟火气。
但在赵无极的眼中，那只拳头，却仿佛化作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芸芸众生……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那只拳头在运转。
他甚至在那拳头之上，看到了无数生灵的信仰，看到了一个煌煌大世的缩影！
一拳，即是一国！
一拳，即是一界！
“好好看着。”
“这一拳，名为，众生。”
李承乾的声音，如同天道谕令，庄严而又宏大。
他缓缓地，将这只承载了众生意志的拳头，向着赵无极的后心，印了过去。
“不——！”
赵无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咆哮。
他感觉到了死亡！
真真正正的，无可避免的死亡！
他疯狂地燃烧着自己的神魂，燃烧着自己的道果，想要挣脱那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人皇道面前，他那点引以为傲的修为，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可笑而又无力。
“轰！”
拳头，落在了他的后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
赵无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褪去。
他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作了金色的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那不是肉体的崩溃，而是存在本身的，彻底湮灭。
从法则层面，被完全抹去！
“原来……是这样……”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赵无极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他仿佛看到了，在那遥远的，不可知之地，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岸的帝王虚影，正高坐于九天之上，冷漠地，俯瞰着这片即将崩坏的天地。
而李承乾，只是那尊帝王虚影，投射到这个世界的一道，微不足道的影子。
“我们……都只是……祭品……”
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
很快，他的整个身体，都彻底化作了光点，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位活了上千年，几乎已经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陆地神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李承乾缓缓地收回了拳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下方那已经陷入一片死寂的大唐军营。
也看向那座，同样陷入一片死寂的，**城。
城墙之上，那些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离阳守军，在看到他们的老祖宗，被那个年轻的帝王，一拳打得灰飞烟灭之后，所有的心气，都彻底散了。
“哐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哐当！哐当！哐当！”
清脆的兵器落地声，响成了一片。
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离阳守军，全都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向着那个悬浮于天空之上的神魔帝王，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他们，降了。
**城，不攻自破。
李承乾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半点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解决了离阳，只是扫清了棋盘上的一颗碍事的棋子。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更加强大的敌人。
西陵神殿。
北凉。
还有那个，隐藏在最深处，蠢蠢欲动的，天外之魔。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北凉清凉山，那座高耸的听潮亭上。
“李义山，你的棋，下完了。”
“现在，该轮到朕了。”
他喃喃自语，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那座，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抵抗意志的，离阳国都。
李承乾走了。
但他留下的那股，如同神魔般的威压，却依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城，这座离阳王朝的百年帝都，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城门缓缓打开。
尉迟恭没有任何犹豫，他举起手中的**乌金鞭，向前一指。
“入城！”
一声令下，数十万天策府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缓缓地，涌入了这座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城市。
没有抵抗，没有厮杀。
街道两旁，跪满了瑟瑟发抖的离阳百姓和降兵。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
一个时代，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就在大军即将接管整个皇城的时候。
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从皇城的正阳门内，传了出来。
“离阳的儿郎们！拿起你们的武器！”
“我赵氏的江山，可以亡！但我离阳的武人，不能降！”
“随我，死战！”
一声悲壮而又决绝的怒吼，响彻了整个皇城。
尉迟恭眉头一皱，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亮银铠甲，浑身浴血，手持一杆断枪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正阳门内冲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千名同样衣甲残破，却眼神坚毅的离阳士兵。
他们是**城最后的守军，也是离阳王朝，最后的武魂。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顾剑棠！
他竟然没有死在葫芦口，而是趁乱逃了出来，一路逃回了**城。
“顾剑棠？”尉迟恭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在葫芦口被吓破了胆的离阳军神，竟然还有勇气，站出来送死。
“来得正好。”尉迟恭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狰狞的笑容，“省得老子再去找你了。”
他正愁这一路太过顺遂，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呢。
“全军止步！”尉迟恭对着身后的天策府大军，大喝一声。
然后，他一拍战马，独自一人，向着顾剑棠冲了过去。
“顾剑棠！你我同为武将！今日，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你若能在我尉迟恭手上，走过十招！我便饶你身后那些残兵不死！”
尉迟恭的声音，如同雷鸣，传遍了整个战场。
“好！”
顾剑棠看着独自冲来的尉迟恭，那双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
那是属于武人的，最后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想用自己的死，为身后这些，依旧愿意追随他的袍泽，换取一线生机。
“多谢！”
顾剑棠将手中的断枪，重重地插在地上。
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把剑，陪伴了他一生，饮过无数敌人的血，也见证了他所有的荣耀与辉煌。
“老伙计，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战死在这里吧。”
他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喃喃自语。
一股惨烈而又决绝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
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曾经在沙场之上，所向披靡的离阳军神！
“杀！”
顾剑棠怒吼一声，主动向着尉迟恭，迎了上去！
“来得好！”
尉迟恭大笑一声，手中的**乌金鞭，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顾剑棠，当头砸下！
“铛！”
一声巨响！
剑与鞭，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火星四溅！
一股恐怖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顾剑棠的身体，猛地一震，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握剑的手，虎口已经裂开，鲜血直流。
而尉迟恭，却只是在马背上，微微晃了一下。
高下立判！
顾剑棠本就不是以个人武勇见长的将领，更何况，他之前心神大损，此刻又是**之末。
而尉迟恭，却是大唐军中，出了名的猛将，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更是修炼了李承乾亲传的上乘**。
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再来！”
顾剑棠却没有任**惧，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次冲了上去！
他的剑法，大开大合，充满了沙场之上的铁血与惨烈。
每一剑，都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防守！
他要用自己这残破的生命，绽放出，最后的光华！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九招。
顾剑棠的身上，已经多出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
他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布满了缺口，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但他，依旧站着。
像一棵，宁折不弯的青松。
“最后一招了。”
尉迟恭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到了极限的对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虽然是敌人，但顾剑棠此刻表现出的武人风骨，却让他，生出了一丝敬意。
“接好了！”
尉迟恭大喝一声，手中的**乌金鞭，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顾剑棠的胸口，直刺而去！
这一招，他用了十成的力！
这是他对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最后的敬意！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致命一击，顾剑棠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他没有躲，也没有挡。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尽力了。
“噗嗤！”
**乌金鞭，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顾剑棠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狰狞的血洞，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片属于离阳的天空。
“父帅……孩儿……来见你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最后的一丝神采，彻底消散。
他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了下去。
一代离阳军神，顾剑棠，战死。
“大帅！”
“为大帅报仇！”
看到顾剑棠战死，他身后那数千名离阳残兵，瞬间红了眼。
他们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天策府的大军，发起了**式的冲锋。
尉迟恭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放箭。”
他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答应过顾剑棠，只要他能接下十招，就饶这些人不死。
可惜，顾剑棠，没能接下。
战争，从来都不是童话。
“咻！咻！咻！”
漫天的箭雨，倾泻而下。
那数千名离阳最后的武人，甚至没能冲到天策府的军阵之前，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血，染红了**城的城门。
一个王朝的落幕，总是充满了悲壮与惨烈。
**城最后的抵抗，随着顾剑棠的战死，彻底画上了句号。
尉迟恭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顾剑棠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沉默了许久。
“来人。”他沉声说道。
“在！”
“找一口好点的棺材，把他葬了。”尉迟恭的声音有些沙哑，“再立块碑，就写：离阳大元帅顾剑棠之墓。”
“将军，这……”旁边的副将有些犹豫，“他可是叛军首领，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尉迟恭摆了摆手，“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该有个体面的葬礼。”
“是，将军。”
副将不敢再多言，立刻带人去处理顾剑棠的后事。
做完这一切，尉迟恭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已经完全敞开了大门的皇城。
离阳，亡了。
从今天起，这片土地，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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