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谓熊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景天的心里。
废物。
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这两个词,在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让他头痛欲裂。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先是看到了因为强行压制魔剑,已经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徐长卿。
白豆腐……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永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顶住。可景天知道,他快顶不住了。
他又看到了旁边,那个一直咋咋呼呼,此刻却急得眼眶通红,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的唐雪见。
这个刁蛮的、爱惹麻烦的大小姐,好像除了给他添乱,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可现在,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全是担心。
他害怕的,真的是那把剑吗?
不。
徐谓熊说得对。
他害怕的是自己。
他害怕自己不再是那个在渝州城永安当里,每天想着怎么偷懒,怎么多赚几文钱,晚上可以去喝一碗三文钱的豆腐脑的景天了。
他不想当什么神将,不想背负什么拯救苍生的狗屁责任。
那太累了。
可是,如果当个废物,就意味着要眼睁睁地看着白豆腐为了自己累死,看着这个刁蛮大小姐为自己担心流泪……
景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嗡——嗡——嗡——”
悬浮在半空中的魔剑,颤抖得更加剧烈了。黑色的剑身上,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活物一般疯狂地流窜,发出的嗡鸣声尖锐刺耳,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
它在嘲笑他的懦弱。
“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徐谓熊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她走到那柄魔剑前,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剧烈颤抖的剑身之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连徐长卿这位蜀山高徒都快要压制不住的魔剑,在接触到她手指的瞬间,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虽然剑身的魔纹依旧在闪烁,但那股暴戾的、想要挣脱一切束缚的意志,却被一股更沉稳、更深邃的力量给安抚了。
徐长卿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位凉妃娘娘,她明明不是修行者,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把剑,它有自己的意志。”徐谓熊看着魔剑,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它渴望战斗,渴望一个能配得上它的主人。”
“它在你的身体里沉睡了太久,现在,它感觉到了另一个同源的力量即将苏醒,所以它迫不及t待地想要出来。”
“它在选择你,也在考验你。”
徐谓熊收回手指,转过身,重新看向还瘫坐在地上的景天。
“景天,我问你,你想当一辈子的废物,还是想当一个……哪怕只有一瞬间的英雄?”
英雄?
景天被这个词砸得有点懵。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跟这个词能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徐谓熊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鄙夷,也没有鼓励,只有一种纯粹的陈述。
仿佛她只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一个他必须面对的选择。
他忽然想起了在来长安的路上,李承乾对他说过的话。
“朕的身边,不养废物。”
是啊,那位皇帝陛下,他把自己带到长安,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派了白豆腐来教自己练功,他图什么?
他图的就是自己身体里的那个“神将飞蓬”?图的就是这把魔剑?
如果自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当个**,那位看起来和善,实则比谁都霸道的皇帝,会怎么对自己?
景天打了个冷颤。
他不敢想下去。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先是对着唐雪见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喂,你别哭啊,你一哭就更丑了。”
唐雪见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才是丑八-怪!你这个混蛋!你吓死我了!”
景天咧了咧嘴,没躲。
然后,他走到了徐长卿的面前,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嘿嘿一笑:“白豆腐,谢了啊。不过,这玩意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景兄弟!不可!”徐长卿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他,“魔剑的力量正在失控,你现在去碰它,心神会被彻底吞噬的!”
“吞噬就吞噬吧。”景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总比当个看着兄弟累死,女人为自己流泪的废物强。”
说完,他不再理会徐长卿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柄重新开始嗡鸣的魔剑。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兴奋。
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握住这柄剑。
“来吧,老伙计。”
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一把抓住了魔剑的剑柄!
“轰——!”
就在他握住魔剑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火山,从魔剑之中猛地爆发出来,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啊啊啊啊啊——!”
景天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无数的记忆碎片,无数的战斗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神界!魔界!
厮杀!战斗!
一个身穿银甲,手持画戟,孤傲地站在南天门前的神将。
一个一头红发,背生双翼,狂傲不羁地笑着的魔尊。
“飞蓬!再来与我一战!”
“重楼……”
景天的眼睛猛地瞪大,那双原本属于凡人的瞳孔,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璀璨的银色!
一股同样孤傲、同样强大的神圣气息从他的身上冲天而起,与魔剑那股暴戾的魔气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神与魔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疯狂地交织、碰撞、融合!
“砰!”
整个听风苑的地面,都因为这股力量的碰撞而猛地一震,无数的裂痕以景天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地蔓延开去!
徐长卿和唐雪见都被这股气浪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只有徐谓熊,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衣衫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但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她看着那个在神魔之力交织中痛苦嘶吼的年轻人,那张绝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她知道,她这颗最重要的筹码,终于被激活了。
御书房内,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李承乾刚刚送走了不良帅袁天罡。
这位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给他带来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水深”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西陵神殿,昊天,书院……
一个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势力,如同水面下的冰山,开始逐渐显露出它们那庞大的轮廓。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承乾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不但没有感到任何压力,反而觉得这场游戏变得更加好玩了。
对手越强,他这个玩家才会越尽兴。
如果只是单纯地平推过去,那跟玩单机游戏开修改器有什么区别?
“陛下。”李君羡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蜀山掌门清微,携几位长老在殿外求见。”
“哦?这帮老道士又来了?”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
无非就是锁妖塔那点破事。
“让他们进来吧。”李承乾靠在龙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是,陛下。”
很快,清微便带着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蜀山长老,步履沉重地走进了御书房。
他们一进来,就对着李承乾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道家稽首礼。
“贫道清微,参见陛下。”
“几位道长免礼。”李承乾抬了抬手,语气不咸不淡,“不在你们蜀山好好看着那只快要从笼子里跑出来的魔头,跑到朕这御书房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李承乾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清微等人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清微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听出了陛下语气中的那丝不悦和……嘲讽。
完了,陛下果然还是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但他没有退路。
作为蜀山的掌门,作为这个世界正道的领袖之一,他必须做这最后的努力。
哪怕是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他也必须说。
“陛下!”
清微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贫道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锁妖塔之事!”
“陛下,那塔下的天外之魔,其魔气日益强盛,如今已然冲破封印,弥漫于长安上空!”
“长安城内的百姓,受魔气侵染,心性大变,争斗滋事频发。长此以往,民心必将大乱,长安城恐有倾覆之危啊!”
清微说得声泪俱下,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是一脸的悲戚与忧虑。
他们这些天一直待在长安城,亲眼目睹了这座曾经繁华安定的帝都,是如何在魔气的侵蚀下,一步步变得混乱和暴戾。
他们心急如焚。
“哦?是吗?”
李承乾闻言,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仿佛他们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与他无关。
“长安城内,有三十万天策府大军,有不良人日夜巡逻,区区一些地痞流氓的争斗,也能叫倾覆之危?”
李承-乾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清微道长,你们是不是在山上待久了,胆子都变小了?”
“陛下!”清微急了,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之上的帝王,“那不是普通的争斗!那是魔气在侵蚀人心!是那混沌魔神的力量在污染这片天地!”
“此魔乃是上古的混沌魔神,其性嗜杀,其力无穷!它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妖魔都不同!”
“它代表的是最纯粹的混乱与毁灭!一旦让它完全降临人间,它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机断绝!到那时,就真的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清微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贫道知道,陛下神威盖世,道法通玄,不将此魔放在眼里。”
“但此魔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安危,还请陛下以万民为重,三思而后行啊!”
说完,清微便对着李承-乾,重重地拜了下去。
他身后的几位长老,也同样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悲怆。
“陛下!请以天下苍生为念,三思啊!”
整个御书房,都回荡着他们那恳切而又绝望的哀求声。
他们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
希望他能回心转意,收回那个疯狂的决定。
李承乾看着下方那几个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口婆心的老道士,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又有些……厌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人的思想,还停留在“堵”的层面上。
真是迂腐得可笑。
天下苍生?
朕要的,就是用这天下苍生,来磨砺出一颗真正的强者之心!
一个连面对妖魔都瑟瑟发抖的民族,一个只知道祈求神佛庇佑的王朝,有什么资格跟着朕去征战诸天?
李承乾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没有立刻让他们起来,就让他们那么跪着。
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清微等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们能感觉到,龙椅之上的那位帝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们知道,自己今天的这番恳求,恐怕是……白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清微和几位蜀山长老就那么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每一秒钟对他们来说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龙椅之上,李承乾那平静的目光,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心中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磨灭。
终于,在他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李承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几位道长,跪了这么久,膝盖不疼吗?”
李承乾开口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贫道不敢。”清微低着头,声音沙哑。
“起来吧。”李承乾挥了挥手,“朕的御书房,不是给你们用来下跪的。”
“谢陛下。”
清微等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但头依旧不敢抬。
“清微道长,朕问你。”李承乾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审视的意味,“你们蜀山,**了那魔头多少年了?”
清微心中一凛,这个问题,陛下上次就问过。
但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回陛下,自蜀山创派祖师起,至今已有三千余年。”
“三千余年。”李承乾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不见底的深渊,直视着清微。
“那朕再问你,这三千年来,你们蜀山的封印,可曾有过松动?”
清微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