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后方，戴着高冠的红袍主教缓步走出。他的红袍上绣着金线太阳纹，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水晶。
主教声音洪亮，发表了一通感谢各国使节莅临，歌颂两国联姻的伟大意义的发言。实在令人昏昏欲睡。
最后来到了成为正式夫妻的关键问答：
“伊丽莎白·希尔·爱莎菲亚，你可愿接受这位男子为你的丈夫？”
公主的回答清脆如银铃：“我愿意。”
“艾瑟尔·碧波，你可愿接受这位女子为你的妻子？”
“我愿意。”
“请两位手牵手上前，接受圣泉的洗礼。”
艾瑟尔的左手轻轻执起伊丽莎白公主的右手，两人掌心相贴。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以及掌心里渗出的冷汗。
“紧张了？”她侧头朝他嫣然一笑，红唇在雪白的面纱下若隐若现。
艾瑟尔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与她一同向前三步，站定在圣泉边缘。水流从女神像手中瓶口跌落，微微溅起水花，泛着涟漪的池水清澈见底，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而她的笑容完美得近乎虚假。
“请把你们交握的双手浸入圣泉，由圣泉赐予祝福。”
艾瑟尔的左手缓缓没入水中，冰凉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就在这一刻——
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从内袍口袋取出那颗裂纹密布的深蓝宝石。
老主教眼前一花，视线中一个蓝色的东西掉入了圣泉，溅起些微的水花。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也许是错觉？在这种重要场合，若贸然喊停反而失礼。等仪式结束再捞出来吧……
他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下一秒，池水骤然沸腾，幽蓝色取代了清澈的水色。老主教的权杖“咔嚓”裂开，顶端的水晶炸成碎片。
主教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主教暴怒，带满宝石戒指的手指直指艾瑟尔。
台下宾客哗然，纷纷站起身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伊丽莎白公主踉跄着后退，婚纱裙摆缠住了脚踝。而艾瑟尔仍笔直地立在池边，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翻涌的幽蓝色圣泉，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线。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来人！抓住他！”主教嘶声吼道。
两名白袍下属奔上前来，但就在他们即将触碰王子的刹那——
“砰！砰砰！”
突然，圣泉边缘的净化符文接连爆裂，冰海玉池沿爬满蛛网状的黑色裂纹。变为幽蓝色的圣泉忽然炸开，水花飞溅向大厅，唱诗班的孩子和前排的王室、宾客最先被水溅到。
异变发生了！薇琳眼睁睁地看见前排宾客沾染到圣泉的皮肤冒出了鳞片，迅速堆叠着突出体表，有人则冒出了属于甲壳动物的铠甲。
伊丽莎白公主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原本光滑的肌肤此刻布满粗糙的鳞甲，她放声尖叫。
后排的宾客们惊恐地推搡着逃离座位，试图避开地上蔓延的蓝黑色水流。薇琳一把提起裙摆，踩上座椅，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场——
国王的礼服下摆已被浸透，忍受着双腿滑腻的触感——那绝对已经不是人的腿——他试图控制住场面。首先，不能让圣泉水波及的范围变大。他强忍不适，厉声吼道：“有水系法师吗？！”
无人应答。只有惊慌的呼喊在厅内回荡。
薇琳听到了国王的呼喊，她看向早先卢森搀扶的老法师，发现那老人斜倚在长椅靠背上，卢森正在拍他——眼见着是晕厥了。
“有冰系法师吗？！”国王再次提高声音。
这次，人群中有两人站了出来。
卢森法师周身腾起刺骨寒气，所过之处地面瞬间覆上厚厚的冰霜，将肆意流淌的圣泉污染冻结成蜿蜒的蓝黑色冰痕。
另一名陌生冰系法师被混乱的人群阻挡，干脆抬手凝出一道横跨大厅的冰桥，直接从众人头顶飞跃而过。他在距圣泉池十米处骤然停步，双掌一合——
“咔嚓！”
整座喷涌的圣泉池被彻底冰封，幽蓝的水柱凝固成扭曲的冰川，仿佛时间在此静止。
浑身湿透的艾瑟尔跪在池边，他的皮肤已异变成半透明的软体组织，数条黏腻的腕足从袖口钻出，疯狂拍打着冰面。
“不……不！它必须净化！”
他嘶吼着，指甲剥落，露出底下吸盘状的肌肉，拼命抓挠冰层，试图挖出被冻结的海渊之泪。但冰层纹丝不动，只留下几道黏糊糊的抓痕。
污染暂时没有继续蔓延。
后排一切正常的人们已经冲出了礼堂，只剩下几名胆大的扒在门缝窥探。但薇琳没有离开。她靠近大门处一脸懵逼的守卫：“关上大门！绝不能让外面的人看见里面！”薇琳没有离开的原因是，她看见莉瑟拉和艾兰迪尔脸上新生的鳞片——族人遇到了困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供帮助。
被污染的众人围聚在圣泉残迹旁，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潮气和压抑的恐慌。碧澜使者们面色惨白，紧紧靠在一起，而艾瑟尔被链条捆缚，跪坐在人群中央，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上，仅剩的一只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死心的平静。
“你到底往圣泉里放什么东西？！”主教揪住艾瑟尔的衣领怒吼。
“那是海渊之泪……”艾瑟尔的声音沙哑，“是碧澜人的瑰宝，也是碧澜三百年来所有海怪暴动的源头。”
“三百年前，”艾瑟尔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刮过所有人的耳膜，“碧澜的法师从海底偷走了它，用它做永生实验……结果污染了整片东海。”
众人哗然。“海怪的源头……你竟敢把那种诅咒之物带进圣堂？！”
艾瑟尔没有挣扎，只是抬起那只泛着幽蓝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但是我没想着污染圣泉……而是想让圣泉净化它。只是结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变异的身躯：“我对这一切感到抱歉。”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垂下头不再言语。
死寂蔓延——
再审问艾瑟尔也无用，接下来众人必须想办法解除自己身上的变异。
人群中，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贵族猛地拔出腰间短刀。他环视四周，目光在主教身后两名垂头丧气的牧师身上停留片刻，似乎确认了无人会阻拦，便咬牙对准自己左臂上凸起的甲壳狠狠切下——
“嗤！”
一块泛着珍珠光泽的硬壳应声而落，露出底下渗出血液的嫩肉。其中一名牧师慌忙上前，掌心亮起微弱的治愈术光芒，但新生的皮肤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边缘泛起不自然的金属光泽。
“没用……”贵族盯着自己逐渐恢复异变的手臂，声音发颤。
主教面色铁青，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教堂里还有一批今早刚灌的圣水！”他的声音因急切而颤抖，“虽然已经稀释过，但至少未被污染！”
国王点头：“先取来试试。”
随着主教拍手喝令，几名白袍牧师匆忙抬来一个橡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一指长的陶瓷小瓶——瓶身烙印着光明纹章，蜡封完好。一名年长牧师还搬来了鎏金洗礼盆，主教亲自拆开瓶封，将清澈的稀释圣水倒入盆中。
“哗啦——”
十几瓶圣水倾泻而下，却只在宽大的盆底蓄了浅浅一层，水面映着穹顶的彩窗，泛着微弱的金光。
“谁来试一试？”主教环顾四周，声音里带着希望。
一名手腕已异变成紫红色章鱼触手的宾客挤上前：“我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扭曲的肢体浸入圣水，众人屏息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
触手毫无变化，既无灼痛，也无净化之感。当他抬起手时，黏腻的吸盘仍在蠕动。
“不可能……”主教踉跄后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圣徽，“这是祛除万邪的圣水啊……”
绝望如潮水般席卷人群。一名满脸鳞甲的贵族怒吼着揪住艾瑟尔的衣领，狠狠给了他几拳。血从王子的嘴角渗出，他却只是低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就在骚动即将失控时，精灵使者、长老莉瑟拉的声音瞬间压过喧嚣。“如果圣水没有用，我们试试改变污染的源头呢？”
众人转头，只见这位精灵长老的半张脸已覆满珍珠色鳞膜，翡翠般的瞳孔却依然清明。她缓步走向圣泉残迹，长袍下摆扫过地面凝结的蓝冰。
“有人能把海渊之泪拿出来吗？”
冻住圣泉池的冰系法师点点头，他缓步走向冰封的池面，双手合十，低声念咒。随着几声清脆的碎裂声，冰层精准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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