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缠绵了几日,谢昭总算缓了些劲儿,只是整个人像是失了魂,精神总有些恹恹的,坐着也懒得说话,只静静靠在榻侧,看着窗外日光铺在地上的光影,一动不动。
林氏坐在一旁,小心翼翼舀起清粥,一口口喂她。看着女儿苍白瘦削的脸庞,林氏心如刀绞,声音温柔里带着难掩的哀戚:“囡囡,好歹吃两口。你幼时就如只孱弱的小猫,风吹便倒,娘费尽心思才将你养得康健些……如今又这般糟蹋自己,不是存心要剜娘的心么?”
她说着,轻轻替谢昭拢了拢鬓边碎发,眼角已泛起了红。
“你爹这几日也是整宿整宿睡不安稳,嘴上不说,鬓角的白发都多了几根。偏你这个丫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
“娘宁愿替你受这百倍的苦楚,也不愿你遭这半分罪啊。囡囡,你告诉娘,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么?”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哽咽,近乎哀求。
话音未落,谢昭眼圈已红得不成样子。
她倏地扑进林氏怀里,像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童,紧紧搂住母亲的脖颈,泣不成声:“娘亲……昭昭错了,昭昭不该……让您和爹爹忧心……”
林氏紧紧抱住怀中颤抖的女儿,泪如雨下,轻拍着她的背脊:“傻囡囡,娘不怕你哭闹,只怕你憋着,一声不吭。有委屈,有难过,只管告诉娘,娘永远在你身边……”
谢昭伏在母亲肩头,哭得抽噎不止,许久才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娘,”她吸了吸鼻子,“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林氏轻轻替她擦干眼角,“外头风大,得穿暖些。”
“想去邯福寺……”谢昭低声道,“爹爹不是快启程了么?我想……去给他求一道平安符。”
林氏闻言一怔,随即眼眶又红了。
“好,咱们就去邯福寺。”她用帕子轻轻为谢昭整理仪容,眼神温柔又坚定,“囡囡想去哪,娘都陪你。”
晚间,谢执回府,林氏便差人递了话,说明日要同谢昭去邯福寺上香。
谢执净手的动作一顿,静默了片刻,才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
马车行至山间,风穿林梢,送来阵阵檀香。
谢昭靠在软垫上,面色仍未恢复血色,脸瘦了一整圈,望着车窗外,怔怔出神。
过了不久,林氏唤她:“到了。”
谢昭回过神,轻应了一声,随着林氏步入山门。
寺中清寂,僧人领路至后院香堂。林氏手持长香闭目祈愿,谢昭也领了香,跪在蒲团上,诚心祈求。
祈愿完毕,林氏被住持请去后殿捐香油钱,谢昭与夏枝信步走在回廊下。她走得有些漫无目的,脚下踏着碎石小径,竟没注意拐角来人。
一抹颀长身影倏忽逼近,她下意识后退,险些踉跄:“对不住——”
那人却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嗓音哑哑:“昭昭姑娘。”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谢昭浑身一震,抬眸看去。
沈晏站在她面前,一身青衣染尘,额角缠着白纱,隐约有干涸的血痕。他神情疲惫,面色憔悴,眼眸却仍亮得惊人,死死地望着她,仿佛一瞬也不敢移开。
谢昭怔住,心口猛然紧缩,几乎要掉泪。可下一刻,她却猛地咬住下唇,甩开手,后退一步。
“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微颤,语气却倔强又冰冷。
沈晏像是被这一句话击中,眼底那点光微微黯了几分。他急切地上前半步,却又生生止住,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一直在寻你。今日听闻谢府马车出城,我便……赌上这一回,盼能在此遇见你。”
“寻我?”谢昭勾起一抹凄凉的冷笑,连日积压的委屈喷薄而出,“若真心想寻,为何连只言片语都吝啬?我缠绵病榻数日,不见你半句问候,更无半碗汤药!你……”
她声调拔高了一分,眼圈迅速泛红。
沈晏眼中登时浮起慌乱与悔意,他急急打断,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我送了!我日日都遣人守在谢府门外,亲笔书信、精心备礼、亲手熬煮的汤药……一样不少,全都送去过!”
“可他们不让我见你——我站在门外,一天又一天。”
他语气渐趋哽咽,眼底泛起猩红,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昭昭,我怎会不想见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若是能换你平安,我宁愿……病着的是我。”
那声“我”字破碎不堪,似从他喉咙深处撕裂出来。仿佛再少一分克制,就要失控。
谢昭怔怔看着他,许久才艰涩开口:“那簪子呢?”
“你表妹头上戴的……与你送我的,分明一模一样。”
她咬牙,终于问出这几日噬心蚀骨的问题,“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敷衍我罢了?”
“我从未!”沈晏骤然低吼出声,近乎失控。
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嗓音破碎:“昭昭!那支玉簪是我跑遍京中玉铺,亲手挑选!它独一无二,世间仅此一支!我怎么可能……再送他人!”
“我发誓,那一支簪子,我此生只愿送你一人。”
他说得太急,太重,额上的伤口因情绪激动,再度晕出浅红,他却恍若未觉。
谢昭望着他,眼里一点点浮出水雾。
沈晏脖子青筋乍现,他低下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情绪,声音轻到飘远:“若你……一句话也不肯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若你还有半分信我,就……让我留下,好不好?”
“让我陪你说说话,哪怕只一盏茶的时间。”
他的声音在风中拂过,颤抖而卑微,不似往日从容。
仿佛所有的清贵与自持,都在此刻溃堤,甘愿为卿折腰,只恳求她一顾垂怜。
谢昭怔怔望着他狼狈却无比真挚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捶了一下。
连日来的心伤与痛楚,通通都不重要了。
她眼眶终于绷不住,泪水倏然滚落。
“你……你为何不早说。”她轻声哽咽,嗓音像碎冰融雪,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已同旁人……。”
沈晏猛地一震,他再克制不住叫嚣渴求。这一刻,自小以来谨守的克己复礼都被抛去,他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不敢,”他声音发颤,哽咽到几乎无法将字连成句,“昭昭,我怕若我再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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