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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既落,于苍青色玉石棋盘上撞出一声脆响。
尔后,全屋寂静无声。
唯余烛火蹿跳的微末炸响,与二人间轻微的呼吸相闻之声。
裴观砚怀疑自己适才空耳,又朝他确认了一遍:“你想她......死?”
裴松照点了点桌上那封被她调改过的诰命,漠然回问:“她不该吗?”
“若非当初叶家胁诱兼施,强塞叶氏进门。兄长便该有更好的姻缘,或许就不会错过……”
裴观砚闻言紧了紧双指间所擒黑子,出声打断:“前事莫要再提。”
裴松照语塞,稍显焦躁地深吐一口浊气,遂道:“如若可以,我更盼叶府满门抄没,再无翻身之日。”
裴观砚抬头看了他一眼,温言相劝道:
“持之……毕竟当年在明州一带,若非叶明远倾力相救,你身负如此重伤,恐已埋骨荒野。”
“故我娶叶氏女,实不算委屈,你亦不必替我忧煎,更不必为我当日主动替你承下这桩婚事而戚扰。”
“你需得知晓,我做这些,全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我之间,本无此‘欠’字可言,此事无需你这般劳心,费尽心神,做尽补偿。”
听到裴观砚旧事重提,裴松照的侧颅又开始嗡嗡发痛。
回想当年自己在两浙路横遭飞祸,被叶明远送回裴家时已然气息奄奄,唯余半条性命。
便是治好之后,这头疾也会时不时的发作,若恶鬼般缠上了他。
可就连谋害自己的真凶都未寻到时,叶明远竟又不耻登门,以救命之恩相迫,要求将叶家嫡女嫁予自己。
裴家无法推脱,只得应下。
原本,让叶氏女嫁入裴府门第原本已让叶家占尽了极大的便宜。
但那叶明远居然在成婚之前的几月突然改口,说是内子前日去庙中算了一卦,算出嫡女叶思荞的八字与裴府相冲,便匆匆忙忙换成个从未听说过的庶女叶念荞来顶嫁。
如此奇耻大辱,放在寻常的官宦世家,早便同叶家翻了脸,结了仇。
可裴家向来高门清素,重信守诺。
竟就这般打碎牙齿,吞下了此等委屈。
不仅如此,裴观砚亲自还出面,将原本属于裴松照的婚事揽下,布告由自己迎娶叶家庶女。
待裴松照得知此消息时,亲事已然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之地。
这事一度气得母亲两日食不下饭,父亲整整一月都不与他兄弟二人说话。
虽然兄弟二人间从未提及过这个话题。
但裴松照怎会不懂,自己终究是欠了兄长一份大情。
思及此,男人猛地抬手,带了几分情绪的动作未有收敛,袖口带翻了旁侧的茶盏。
他重摁了两下发烫发疼的太阳穴,压下那些烦躁的情绪,道:“兄长,这二话并不能混为一谈。兄长娶她已是给了叶氏体面,还了我当年欠下的旧情。如今叶家人还敢这般诛求无已,贪冒无厌,便是再留他们不得了。”
“兄长若仍对她存有恻隐之心,不妨再看看这些。”
怕裴观砚心软,男人咬着牙,强捺住额角微跳的青筋,朝裴烈抬了记手。
裴烈心领神会。
随后,一件件包装素雅又精美的各类珍稀雅件,在二人面前呈一字排开。
裴观砚看罢,瞳孔骤缩,“……这些都是……从何而来的?”
裴松照观其神色后,轻笑一声,“全是我从永宁当铺里赎出来的,好物。”
见裴观砚缄口不言,只皱着眉打量着这些物件。
男人继续道:“兄长怎么不问问这些是从何源头进的永宁当铺?我又为何要散尽金银,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从永宁当铺中赎回?”
“……”
裴观砚仍是不语,只一件件地小心翻看,心中似已有了猜测。
裴松照见状,眼中杀意更盛:“一切皆如兄长所想。这月来,叶氏顶着承旨学士夫人的名头,私下会见了十余名官眷夫人,共计收受三十一件贿礼,并迅速将这些物件抛售。”
“哦,其中还有不少可以拿来闲说的趣事。”
“兄长且看,你左手旁这组‘峰峦翠色’盏托,市价最高时可达六十贯,却被叶氏以十贯的价格贱卖。”
“兄长再看你右手边那只定窑白釉刻花梅瓶。三十贯的市价,被她以仅三贯的价格贱抵。”
“再看看右边这排宣州诸葛笔,此女仅以一贯的价格尽出。”
“更莫要再说这些文人手书的字帖、画作,名人墨迹了。”
“兄长若觉得这些不算什么,那我这处还有东西要呈于兄长过目。”
“这是我手下之人勘查到的,关于叶氏庶女的出身。”
裴松照从裴烈手中接过出一张麻黄信纸,递至裴观砚面前,“在叶家上京之前,叶府内根本从无此人存在过的痕迹。叶念荞此人,仿佛就是为了嫁入裴府,而凭空捏出来的一个人。”
“此女来历不明,便是该杀。贪求无度,欲壑难填,亦该杀。入了裴府门第还为叶家人所用,更该杀。顶着承旨学士夫人的名号,四处收受贿赂,败坏兄长名声,唯有死路一条。”
“更莫要说她还如此浅见寡识,又胸无点墨、鄙陋无知。此女从头到尾,无一处堪与兄长相配。”
裴观砚默然不语,只捏着那张信纸,在昏黄的烛火下,来来回回地反复念读。
裴松照忍不住心中生急:“兄长难道还在心软?”
“……”
裴观砚分毫未动,垂眸凝着信上的其中两句,渐渐出神。
而这些落到裴松照眼中,便觉兄长今日所有的优柔失断,定是因着中了叶氏的媚毒之技,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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