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但说无妨。”
冯婆子闻言皱着眉瞧了眼一旁伺候画屏、抱琴,眸光中满是警惕。
她翻着手示意两人站得再远些,然后才神秘兮兮地贴上叶念乔的鬓角,耳语了几句。
叶念荞眼瞧着这婆子覆手动作间,腕上又滑下来一个硕大的绞丝金镯,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心忖这活计还真是值钱的紧啊。
想来此事之难办程度,堪比摘星揽月了。
果然,待冯婆子将叶明远的话转述完,叶念荞便直接坐不住了。
少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张小脸被气到铁青。
“你们疯了,若这中间出了岔子,我这条命便就要赔进去了。”
冯婆子如何不知这是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但一见她是这副强项不屈,誓要顽抗到底的样子,还是气恼地给何婆子递了个颜色。
何婆子浑黄的眼球一转,冷笑着上前接话道:“老奴们也不过是替老爷夫人传个话,娘子若是不想办,自然没人逼得了你。”
叶念荞颇为纳罕地看了两个婆子一眼。
正当她疑惑这两人何时这般好说话之时,冯婆子兀地朝着她阴恻恻道:
“娘子也不想想,您无法同姑爷同床共枕诞下子嗣,已令老爷失望至极了,若这事儿再不成……”
“就怕这叶府上下哪个奴才的嘴巴一松,将娘子那些旧事不慎漏了出去……待这话传到裴府各位的耳中,娘子您……不照样是一个死字吗?”
“……”
叶念荞气结。
叶念荞闷笑出声。
叶念荞只觉这些人的嘴脸太过可恶。
捏住她的这一把柄后,难不成余生都要借着这一把柄,要挟自己替她们做事了?
真以为她是什么好搓捏的软帕子?
“倘我婚前失节一事外泄,叶府焉能脱得了干系?”
可叶念荞这话如何吓得到这些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
婆子见她非但不乖顺,还欲有反击之势,那张老脸愈发阴诡了起来:
“娘子说得对。叶府固然同这事脱不开干系,但老爷夫人老爷夫人欲证门楣清流,定会将您带会叶家,乱棍惩毙,以固家风。好给裴叶两家一个交代的。”
“娘子觉得,你抵命偿还,可足够让裴府对叶府消气了?”
叶念荞额角微跳了两下,一股无力之感随之漫满全身。
当真是,好恶毒的威胁。
诚实而言,叶念荞虽多数时间都是昏昏傻傻的。
可再傻的人,只要在那几个吃人的蛇窟里走过几遭,也能生出几个对抗的心眼子来。
她自知被叶家捏住这一把柄,便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他们的胁迫之下。
她年纪轻轻,怎肯忍得这辈子被人刀架在颈间,日日受逼去做些上刀山、下火海的险事?
若她想改变这个被动的局面,化被动为主动,便只能以退为进的走步险棋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向前是死,向后亦是死,既早死晚死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啊,不如现在开始就什么都不听,不管,不问,赖活在这裴府中,安心等死便是了。”
叶念荞将这话说的坦荡又悲观,话里话外都漾满了浓浓的愁意。
说到最后,干脆眼睛一闭,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叶念荞在赌,赌自己是叶家人的完成此番谋划的唯一机枢,赌那件事极其重要,重要到她们不敢随意将自己处死,舍了这番谋划。
甚至……愿意为了哄她做成那事而下尽血本。
少女上述之话皆为赤诚之言,带了她足足七分的真情实感。
再加之她炉火纯青的演技,看着可谓真到不能再真。
故而最后映入冯、何两个婆子眼里,叶念荞的求死欲几乎要溢出身体了。
也正是因着她的这番滴水不漏的表演,直接将冯、何两个婆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二人想怒又不敢怒,想劝又不敢劝。
只能不知所措地张着嘴,支吾的字都连不成句,“娘子…你…这……”
叶念荞掀了掀眼皮,算是明白了二人之前的话全是逼她就范的恐吓。
叶家约莫是不舍得就这么让她死了的。
便乘胜追其道,“辛苦妈妈们替我父亲母亲传这番话了。念荞不孝,既无法完成双亲之嘱托,亦无法再报双亲的生养之恩。可惜了父亲母亲将我送入裴府的这番谋划付之东去。”
说完这话,她眼眸稍利地抬了抬,扫过二人穿金带银的装扮,道:“对了……念荞倒是不怕死,只是不知我死后,二位妈妈回到叶府当被如何处置。”
叶念荞见两个老妇面色骤然难看的紧。
将这硬话说完后,又赶忙补上一句更阴阳怪气的软话:“呸呸,我替妈妈们瞎操什么心呢。父亲母亲向来宽以待下,二位妈妈又深得他们器重,自然是平安无事的。”
这下好了,原本两张坠长的老脸顷刻又变得五彩纷呈起来。
两个婆子顺着叶念荞的冷冰冰眼神,一同将视线落到自个儿身上那那流光溢目的,闪着细碎金光的绞丝镯子和满镶宝石的戒指上。
二人心头一沉,估摸着这小娘皮已从她们拿到的这些好处中窥得了叶家对这桩差事的重视程度。
她们些倒是想快些将这些卸了,却又觉得现在再做这些,已是亡羊补牢。
只能悔恨之前太过招摇过市,却也为时晚矣。
两个老妇好歹在浑水沟里摸爬滚打多年,向来能屈能伸的紧。
见叶念荞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便一扫原本的狠辣凶戾的面孔,软言道:“哎呀娘子,老奴们先前不过随口胡诌了两句,娘子怎么还就当真了呢?”
叶念荞才不吃她们变脸这套,“不论真假,总之我今儿个也把话放这儿了。这事反正我是不会去办的,你们收了叶家这般多的好处,便自己去办吧。”
两个婆子彻底没办法了,谁教她们一时大意,让这小祖宗抓住破绽了呢。
这下好了,被叶念荞直捏要害,情况一下便逆转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追悔莫及,嘴里那口残牙都快被气得崩裂。
只得将那压箱底的好处搬了出来:“哎呦,您瞧老奴这记性。”
“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娘子。老爷夫人之前便同娘子许诺了。若此番事成,得助叶家渡过难关,汴京远郊处的那个田庄,便就转到娘子名下了。对了对了,还有平江府大儒巷的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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