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失魂落魄地让人抬着礼物离开,步履蹒跚,刚走出将军府没几步,就已经看到了林慕远,显然他早已迫不及待。
“恩师,”林慕远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神情,“如何?一切可还顺利?”
周铭看着他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心中更是酸楚,只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道:“先上车,上车再说。”
师徒二人沉默地上了马车,刚一坐定,林慕远便急切地再次追问:“恩师,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方才看到宫里的仪仗——”
周老司业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慕远,罢了。这门亲事,做不了了。”
林慕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为何?严将军他反悔了?”
周铭摇头,看着爱徒苍白的脸,苦涩地道:“不,严将军他同意了。”
“是陛下。方才那仪仗队领头的是太监总管李全福,他是来宣读赐婚圣旨的。”
“赐婚?赐给谁?”林慕远的心猛地一沉,不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将严姑娘赐婚给了裴相的幼子,裴知鹤。”
“裴知鹤?”林慕远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了马车软垫上。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名字在反复回荡。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甘和失落,瞬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严将军同意了,他说的答辞是什么?”他腰背佝偻着,之前还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此刻却颓丧无比。
“不过是一句话,如今这局势,不问也罢。”周铭规劝道。
林慕远却无比执着,摇头不语地看着他,显然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周铭再次长叹一口气,今日这事儿办的,本以为顺顺利利讨个彩头,没想到最后却以这样的场面收尾,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将那两句答辞复述了一遍,就见眼前的青年人脸上带笑,忍不住念叨了起来:“状元郎青年才俊,小女秀外慧中,天生良配。两家……”
他不停地重复着,明明上一秒还在笑,但下一秒却又撇着嘴,仿佛要哭。
林慕远感觉心底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极其重要的存在,明明他已经唾手可得。
那位明媚聪慧的严姑娘,与他棋逢对手、言语投机的未来,此刻全都成了泡影。
周铭看到这副模样,知道爱徒已经陷入了魔怔之中。以林慕远的个性,如果不曾有纳采一事,他不会如此记挂一位闺阁姑娘,而如今求而不得,严令蘅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执念。
差一点能将皎皎明月拥入怀中,但却在拥抱的那一刻,永远丢失,很难不成魔。
“痴儿,回神。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为了儿女情长伤神?况且这是赐婚圣旨,没了严姑娘还有张姑娘李姑娘,你是今科状元,平步青云,什么样的夫人娶不到。”周铭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他说出更惊悚的话之前,急声提醒。
林慕远回神,心底仍然堵得慌,荒草遍野,再也开不出他想要的花。
是啊,这是九五之尊所下的圣旨,他一个刚刚踏入仕途的状元郎,又能如何?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震住了他,让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唯有彻骨的寒冷和茫然。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死寂无声,只剩下师徒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
严令蘅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拔步床上,帐幔低垂。
许清坐在床边,拿着湿帕子不断擦拭她汗湿的额头,眼圈微微发红,气氛沉郁。
两位少夫人也守在床边,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与里屋蔓延的愁云惨淡不同,仅隔着一道珠帘的外间,激烈的争吵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严令武如同困兽般在屋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变得嘶哑,“裴家,那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窝子笑面狐狸,吃人不吐骨头,小妹这般娇花一样的人,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裴鸿儒那个老匹夫,还有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病秧子儿子,能有什么好心眼,阿蘅还能有好日子过?”
他猛地站定,眼睛赤红地看向父亲和大哥:“要不咱们想办法送小妹走吧,送她去江南庄子。到时候咱们找个身形差不多的丫鬟,替嫁过去。反正盖头一盖,谁认得出来?”
“胡闹,”严令铮脸色铁青,厉声低喝,“难道丞相府是吃干饭的?这种李代桃僵的蠢计,一旦被察觉,就是欺君大罪。正好将现成的把柄送到死对头手里,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推了这门亲事,还扳倒我们严家,你想让全家都陪葬吗?”
严令武被吼得一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又带着几分迟疑和畏惧,试探地开口:“那要不,咱们——”
他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抬起头,用一种豁出去的眼神看向父兄,右手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向下切的动作。
严铁山和严令铮瞬间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鋌而走险,反了!
“啪!”
“啪!”
几乎同时,严铁山和严令铮一人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严令武的后脑勺和肩膀上,力道之大,打得他一个趔趄。
“混账东西,这种诛九族的话也敢想?给我烂在肚子里!”严铁山压低声音怒吼,额角青筋暴跳。
严令铮也气得脸色发白:“老二,你是裴家派来的奸细吧?怎么尽出馊主意,把自家人往死里整。”
严令武被打得龇牙咧嘴,既委屈又憋闷,低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妹往火坑里跳?”
外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股死寂的窒息感蔓延开来。
良久,严令铮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沉声道:“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小妹因受惊过度,心神受损,乃至看破红尘,言她与佛法有缘,欲出家为尼,为国祈福。先送去家庙或可靠的尼庵避一避,陛下总不好强逼一个要出家的女子嫁人。等过个一两年,风头过去了,没人再惦记这事,再悄悄将小妹接回来安置。”
这个提议让严家男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似乎是眼下唯一条可行的法子,既能保全家族,又不至于牺牲小妹的亲事。
虽然委屈了严令蘅,但总比嫁入仇人家强。几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意动的神色。
就在外间因为这个权宜之计而心动,几乎快要达成共识之际,内间锦榻之上的严令蘅,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然后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方才父兄的争吵,她一字不落全听在了耳里。
听到二哥要造反时,她差点没真的气晕过去。听到大哥这出家的提议,她更是忍无可忍。
让她去那清苦的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粗茶淡饭,连点荤腥都见不着,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就算可以代发修行,但所有华丽的锦衣与首饰都与她无缘,过着如同坐牢的苦日子,就为了躲那个裴知鹤吗?
两相权衡,她宁愿去丞相府那个龙潭虎穴,跟裴家人斗智斗勇。至少那里锦衣玉食,有人伺候,凭她的手段,未必就不能搏出一线生机。
“阿蘅。”
“小妹,你醒了!”
所有人立刻围拢到床边,紧张又担忧地看着她。
严令蘅的目光略显茫然,一一扫过围在床前的亲人,那双清澈的杏眼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未语泪先流。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浸湿了枕畔,那模样脆弱又可怜,瞬间揪紧了所有人心肠。
“爹,娘——”她细若游丝地开口,带着无尽的委屈,每一个字都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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