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山泉号”的沉没,没有在新闻媒体上掀起丁点波澜。几百人失踪足以成为震惊不见城、乃至全世界的大案,警局却没有接到一例报案。
没有家属惦念,没有任何人谈起他们的缺席,好像这些人从来不曾存在于世。
当然,也不是没有幸存者,童话牧场的佟家父子俩就是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但他们对这艘幽灵游轮、以及死里逃生的一周没有丝毫记忆,连牧场的员工都很确信他们最近一直待在牧场,没离开过。
邻里们近来聊得最多的是那个奇怪的传教士,戴着单边银链眼镜,穿一件标志性的红褐色披风,没了右胳膊,挺可怜的;可他挨家挨户缠着人宣传他那个什么“读书会”烦得很,人们又收起了同情。
佟灵对什么都好奇:“老爸,你不去参加看看?”
佟老板一摆手:“我又不看书,参加什么劳什子读书会。”
佟灵就问宁槐:“小宁老师你去吗?我记得你很喜欢看书。”
前段时间是大学的期末周,家教课随之暂停,他有些日子没见过宁槐了。
宁槐笑笑:“太忙了,没时间。”
这事儿也就没人再提。
过了几天,费助理陪着姜先生来看小迦,进来就问:“门口的是你们家客人吗?”
佟老板一惊,连忙去看。
那个被嫌弃的传教士坐在门口的花坛上(早就没有花了),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不仔细看还以为谁堆的雪人,碰一下,半天才睁开眼睛。还好,还活着。
佟老板怕他冻坏,也怕他冻坏了讹自己,赶紧喊员工过来把人架进屋里。
暖气很快融掉积雪,淌了一地。佟老板半是嫌弃半是不解:“你说你来就来吧,搁门口蹲着算什么事儿啊?”
男人的镜片已经冻裂了,视线失去焦点,反应慢半拍讪讪一笑。
他自我介绍叫樊蒙,是读书会的创始人,可到处宣传都找不到新成员,属实没办法。
牧场的员工道:“你那不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看书么,又不是完不成不给发工资,那么紧张干什么?”
不忘顺便拍马屁:“你看,我们老板就从来不拖欠工资,还发奖金,人可好了。”
佟灵:“不对啊,你说你是创始人——那你自己不就是老板么?”
樊蒙接过佟灵找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吞吞吐吐:“这个吧……”
他不愿意说,其他人也不逼他,该干嘛干嘛去了。
樊蒙转转眼睛,发现两个没见过的人,又兢兢业业布道:“哎,两位老板,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读书会?修身养性、磨练意志……”
佟老板见他骚扰自己的贵客,连忙过来驱赶:“去去去,读个书还有这么多歪门邪道,少在那儿洗脑了。”
樊蒙还没吱声,一个冷清清的嗓音响起:“你的手怎么回事。”
是更有老板派头的那位在问。
樊蒙抬眼,对上那双就算同是男人也不得不称赞美丽的眼睛,瞳孔纯黑,如幽潭静渊,多看一眼好像灵魂也要被吸进去。
他下意识把残缺的臂膀往披风里缩了缩,可众人早就看见了,藏也没意义。
樊蒙搓了搓鼻子:“就是……出了车祸。”
地下几层没修好之前,人们被迫在暴风雪中出行,视野和车子性能的断崖式下降导致车祸频发,这个理由很寻常,也很正常。
不见城被抹掉了和“银色山泉号”有关的全部记忆,但神域不会。
蜚蜚没能跟着神主上船调查,但情报获取得一分不少,一眼认出樊蒙就是旧读书会那个颇有演讲天赋的“大主教”。
可他如今断了条胳膊不说,还要这样亲自到处求人,哪有半分彼时的意气风发。
他的落魄,是因为旧读书会的陨落吗?
害了那么多条性命死不足惜,只是少条胳膊已经很便宜他了。
不过,就算是所谓的大主教,从失事的游轮中幸存下来之后,也一样要被强制修改记忆吗?
——岂不是意味着,在大主教背后还存在更高阶的职级?
蜚蜚想进一步提问,姜宵低声道:“去把他接过来吧。”
当人下属就得听人吩咐,蜚蜚咽下已经到舌尖的话:“是。”
佟灵自告奋勇带他去,宁槐陪着一起,佟老板则被员工叫去查看设备,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大厅只剩下樊蒙和姜宵。
“樊先生。”姜宵主动开口。
樊蒙的心脏重重一跳,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被这个人望着、被喊了名字,他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争先恐后冒出畏惧和紧张,讲话都不利索了:“啊……啊?”
姜宵抬眼,长睫眨动如蝶翼掠过静流,不可直面,也不可拒绝:“我对你的读书会有兴趣。”
*
永夜的范围在扩大,不仅是不见城的主城区,连周围的乡镇也已经被极寒吞噬。
被暴风雪鞭笞和侵蚀的地上越发寸步难行,除了交通,建筑也在集体往地下转移。
上回宁槐找到的读书会会址在摩天大楼的高层,这一次樊蒙引路的地点则一直往下。
那是个360度透明观景的电梯,虽说这个仍在施工的深井没什么可欣赏的;照明设施同样没有完全接通,为数不多的那些还接触不良,明明灭灭把深井暴露在外的钢筋结构照得像白骨化的残骸。
周遭灰暗颓丧,只有电梯带着轰鸣声匀速下降。它并非垂直降落,而是沿着螺旋状的轨道向下,像株豢养在培养皿里的巨型藤蔓。
——吃掉“银色山泉号”的那株藤蔓。
“咩?”黑色小绵羊紧紧贴在主人身旁,亮汪汪的眼睛里写满担忧。
电梯好可怕。这里好可怕QAQ!
姜宵没说话,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犄角。
承载量二十人的电梯里现在只有两人一羊,樊蒙想假装自己没看到都不行:他简直不理解,入会就入会吧,带只羊干嘛啊?
读书会的现役成员们也不是没有养宠物的,可谁没事把家里猫猫狗狗踹来开会啊?KPI完不成指望它们凑个人数么?是不是太离谱了点儿?
更何况这不是常见的小猫小狗小仓鼠。是一只羊。哪怕是还在喝奶的小羊羔,那也是——一只羊啊!
樊蒙有好几次想提出反对意见,还没开口就被瞪了回来。
看上去温温软软的小绵羊居然能有那么凶的目光,好似只要自己讲半句分开,他都会发动攻击;樊蒙都怕他下一秒就要用犄角顶自己、或者羊蹄子踩上来了。
他畏畏缩缩闭嘴,结果那小崽子转头就冲主人撒娇,乖巧得像什么绝世小甜心。
……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深井底部的空气循环系统时好时坏,电梯越往下空气越稀薄。樊蒙倒是无所谓,他已经用一条胳膊买了办事不力的教训,以及上头更深层次的信任,有特殊的呼吸方法,可是……
姜先生白净清瘦,看起来就不是健壮的类型,万一喘不上气晕倒在这儿怎么办?
樊蒙偷偷瞄一眼,姜先生神色如常,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旁边那只小羊都好得很,犄角顶在玻璃轿厢上往下看,还哼哼唧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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