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空气里只剩下桌上闹钟的转动声音,秒针一刻不停,勤勤恳恳做着圆周运动。
陈斯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也没睡觉,只是睁着双眼发呆似地凝视天花板,估计再看一会儿都能思考出那些霉斑的生长规律和特点。
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作业不想写手机懒得玩,本想着干脆直接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闭眼就是刚才的画面,以至于挣扎了半天,他最后也还是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唯有蚊子凑近想趁机饱餐一顿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亲手助它了结。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斯珩还是觉得烦躁,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心想这声音简直就是在把自己浪费时间的行为具象化,所以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后还是不情不愿坐起来,决定出门去转转透口气。
再这么独处下去,他也该把所剩无几的耐心给消磨掉了。
并且,改天一定要把这上发条的玩意儿换成电子的。
陈斯珩随手拿了件外套,反手披上就准备出发。
刚推开门,瞧见还坐在客厅的许纪扬,陈斯珩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这家伙除了吃饭洗澡,平常在家基本就是窝在房间,按照陈斯珩的推测,他绝对是有意在避免和许明忠碰面。
从小的经历让他对周围环境敏感,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奇怪,看起来比那些凑巧合租的房屋租客还要陌生,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说是互不干涉都不为过。
他没见许明忠为许纪扬做过一顿饭,或有关心过哪怕一句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这些都没有过。
只有偶尔听见他们爆发出的争吵,才让陈斯珩确定这两个人至少还有交流。
许纪扬没回房间,而是戴着耳机,半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玩手机,在听见不远处的开门声时,他翻起眼皮瞥了陈斯珩一眼。
说起来,许纪扬和许明忠在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在陈斯珩看来许纪扬要更胜于蓝,像一块还未经打磨就足够张扬夺目的翡玉。
陈斯珩跟他对视不到一秒就先撇过头,低声解释“我出去一趟”然后便走过客厅走到鞋柜换鞋,在许纪扬不解的视线下迈出大门。
关门之前他好像听见许纪扬问了句去哪,但他只当没听见而没有回答,伸手就将屋内的一切隔绝在门后。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随便转转吧。
下楼之后陈斯珩看路上空荡荡,拿手机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已经将近十一点,除了他,以及加班到现在才风尘仆仆归来的社畜,谁还有这闲情雅致的大半夜四处乱晃。
风一吹,冷得他浑身哆嗦。
白天闹哄哄的集市这会空无一人,就连平时喜欢跟在人旁边捡边角料吃的流浪狗都不在,只有几顶遮阳的红色大伞还留在原地,估计是老板为了明天一早起来不用重新支摊。
陈斯珩又往右边望去,一排小店也全部打了烊,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两个穿着衣服的人型模特,隔着玻璃,陈斯珩莫名觉得一阵头皮发毛。
……还是快走吧。
他调转方向,转身又进了林立的居民楼。
依托这里起伏的地形,陈斯珩刚下坡又走上石阶,没走几步又开始爬坡,等穿过居民区走到另一头的餐馆一条街,他都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了。
这哪是在散步,这分明是在爬山,走了有十几分钟陈斯珩就不想再往前走了,四处张望,最后索性就近在一家已经关门歇业的副食店门口停下。
门前放着几张可供休息的长椅,陈斯珩找了其中一张最干净的坐下,夜晚雾气浓重,旁边还有一套因为时间久远而锈迹斑斑的健身器材。坐在这儿虽不比房间暖和,但听着天地间的白噪音,树叶舞动,丛中虫鸣,也确确实实感觉心情有所舒缓,连气儿都畅通不少。
陈斯珩这会才觉得身心放松,背靠着长椅伸了伸腰,又往前抻了抻两条腿,仰起头凝望墨色的天空,兀自思索着今天农历初几,月亮又在哪里。
他想起今天电视上主持人情感丰沛的串词,颁奖时绵延不绝的掌声,还有陈伊琳在捧得奖杯时笑着说出来的真挚感言,她说感谢家里人,这个词里也会包括他么。
应该是不包括的吧。
年幼时孩子心性多单纯天真,对“家”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即使是常年跟着亲戚生活,但只要能过得安稳也觉得这就是“家”。
哪怕记忆中没有父亲,一年到头跟母亲只能见寥寥几面也没有关系。
可是伴随着长大以后的心智成熟,他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一个事实——亲戚的家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家,而自己对于鲜少能见上一面的母亲来说,或许除了有血缘关系,大概就再没有其他意义。
就算从小到大都没人说,可他自己也能隐约猜到了。
或许,他只是陈伊琳在年轻时意外犯下的错误,是万万不可被扒出来的污点。
陈伊琳是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是电视机里一拿起麦克风就仿佛在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他从小就被叮嘱要谨言慎行,万万不能把家里的情况告诉给别人。
他答应了,十几年来他都有在好好遵守这个约定。
只是……
谁又在乎过,他陈斯珩到底想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今天属实是情绪失控,对此陈斯珩表示十分无奈,人到新环境难免会有点敏感,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希望许纪扬别觉得他奇怪就是了。
正当他思及此,须臾间,陈斯珩捕捉到一阵异响。
他耳朵总是很灵,注意到声音似乎是从旁边的草丛里传来,夹杂着塑料悉窣的微弱摩擦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动静。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脑补出了上百种恐怖片里主人公和阿飘贴脸相遇的场面。
陈斯珩当即就不敢动弹,背脊僵硬。
“吱!”
可偏偏就是在他屏气凝神的这个时候,一只黑色不明生物蓦然窜出来,刚好擦过他的球鞋,触感分明,吓得陈斯珩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卧槽——!”
身后楼栋的声控灯唰地全亮了。
-
等许纪扬在一堆健身器材里发现陈斯珩的时候,那家伙正站在漫步机上发着呆瞎晃荡。
大晚上的来这干啥啊?
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把小电驴调转车头,一拧油门就骑上坡去。
“喂,你在这做什么?”
陈斯珩原本还心有余悸,盯着在地上翻跟斗的落叶发呆,直到看见脚边多出一道由浅变深的光束才如梦初醒,正要抬头——
“接着。”
话音刚落,面前就有东西精准地抛向他,陈斯珩眼疾手快接住,手肘还差点磕到栏杆,再摊开掌心就熟悉的薄荷糖包装纸。
许纪扬熄了火,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来了?”
说不意外是假的,陈斯珩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许纪扬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
该不会……是专程出来找他的吧?
“我出来买水,刚好看见你了。”许纪扬不以为然地回他。
“这个点?出来买水?”
这话说出来陈斯珩是一百个不信,什么人才会闲到在这种又黑又冷的晚上跑出来买饮料,况且,这个点哪还有店开门呢?
可谁知道下一秒他就看见许纪扬抬起手,晃了晃黑色塑料袋。
“骗你干嘛?”
说完,许纪扬就在他的目光中从容掏出一杯绿豆冰沙,插上管就喝起来,而且他好像还读懂了陈斯珩内心,喝了几口又慢悠悠说,“里街是关门了,但外面烟酒行还开着呢,至少得到两点才关门。”
“……”
陈斯珩一时语塞。
可很快,他又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山城受地形影响而昼夜温差逐渐增大,白天的太阳烈烈地烘烤大地,让人穿件短袖都嫌热,但是一到了晚上又迅速转凉,仿佛跳过了秋浓直抵寒冬,就是陈斯珩这样对冷热不太敏感的人,穿了外套出来都还觉得有点凉。
可许纪扬此刻穿着的还是校服短袖,那凉快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他实在太瘦了——这已经不是陈斯珩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许纪扬个子明明跟他差不多,但不知道是骨架小还是吃太少,反正总给人一种很单薄的感觉,隔着衣服布料都能隐约看见显露的肩胛骨,仿佛只要一折就断。
陈斯珩下意识想问他冷不冷,可是话到嘴边,又被许纪扬先一步截下:
“你还没回答我呢,三更半夜跑来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干什么?”
嘿,怎么还给你质问上了。
除了那几条铁律,陈斯珩平时就没受过什么管束,所以听见这种语气他的第一反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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