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经过那一次,两个人的关系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多么突飞猛进,多么友好。
就算孟锐下次想主动和余朝晖走近一点,想和他打招呼,但余朝晖依旧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冷冷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究其根本,也是因为余朝晖打心底里,并不觉得自己对孟锐的那些行为是一种帮助。
他自认为自己那时和孟锐关系也就一般般吧?觉得他们不能算是什么多要好的友人,顶多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点头之交而已。
就算余朝晖知道孟锐的脸上有那么大一块胎记又怎么样,余朝晖从来不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他认为这种行为很掉价,很无聊。
他很少参与小团体,哪怕在学校里也几乎不参与团体合作,总是一个人游离在外。这也导致了他的社交能力并不怎么样。
或者说,差到了极点。
记得在孟锐离开那年,有一次有人恶作剧把他的东西扔了,他的有一些课本从楼上飞落到孟锐宿舍的楼层。
等了好一会儿,孟锐过来拿。
他明显不怎么好意思和余朝晖搭话,埋着脑袋,应该是尽力想把他的胎记遮住。但这都和余朝晖没关系,他不在意那些,只是一脸淡然地把他的本子还给了他。
孟锐那会儿好像马上要离开院里了吧?
他接过书本以后,犹豫了很久,应该是想对余朝晖说点什么,但最后也还是没说出口。
他真不觉得自己帮助过孟锐,
那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在余朝晖的心里,他和孟锐关系其实不怎么样,就是普普通通的关系。孟锐离开孤儿院以后,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孟锐出去一年后又回来了,听说在外面赚了钱,还把脸上的胎记去了,说是整个人完全变了。他回来那天院里热闹了好一阵子。
好多人都跑去看热闹,看新奇。
余朝晖宿舍那几个舍友也去看,大抵也只有余朝晖没去。那会儿放假,他还在宿舍里做题,并没有任何想去凑热闹的打算。
他对外面的那些事都不怎么关心。
哪怕当时孟锐有特意从他面前路过,有特意过来和他打招呼,但他也没怎么特别注意过他的脸。眼睛看着试卷,头也没抬。
“哦,回来了。”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好像孟锐每年都回来了,每次回来都带特别多的礼物,每次也都要特意来宿舍看看余朝晖。
虽然余朝晖依旧没怎么关心过…
后来的后来,已经看不到的余朝晖仔细想了想,从犄角旮旯里浮现出来的还是余朝晖那张胎记的脸。
**孟锐把胎记
去了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在一些闲暇时光,无意中听他宿舍的其他舍友说起过。
听说现在的孟锐完全和以前判若两人,说根本认不出什么…还说什么他在外面有出息了,撞大运赚钱了之类的。
有次孟锐回来,晚上睡觉时余朝晖听着那几个室友正在聊天,说着读书有什么用。像孟锐那样的,还不是出去也赚钱了?
他们臆想着他们自己出去之后,也能像孟锐那样赚很多钱,幻想各种各样的场景,说早就不想天天待在这里被管着了。
彼时眼睛还没瞎的余朝晖不感兴趣,只知道已经是半夜了,他要睡觉,于是用力敲了敲床的栏杆,用这个动作示意他们安静一点。
并同时给自己的耳朵塞进了两个海绵耳塞,手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
这说明…孟锐的变化应该挺大的吧?
孟锐…原来是他啊。
就算余朝晖想起了孟锐是谁,但他还是一头雾水,他缓慢地咀嚼着最后一点馒头渣,心里依旧还是很疑惑,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而在余朝晖回忆的这么一段时间,他又听到外面隐约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大喘气的声音。
“朝晖,朝晖?
余朝晖看不到孟锐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但他能够闻到孟锐身上的汗味儿…
这说明他跑得很快,他很着急。
“朝晖,你快尝尝看。
孟锐那略滚烫的手触碰上余朝晖略冰凉的手,他依旧像之前那样,小心点牵着他的手去触碰拿着他买回来的食物。
这个动作好像只是单纯地告诉他食物在哪里,又像在说,他对他没有恶意。
“…………
其实孟锐不用说有哪些,他光闻就闻到了。余朝晖刚张开嘴唇想说点什么,嘴里被冷不丁地塞进了一个软乎乎的物体。
唇瓣上的触觉是温热的,还有一股香味,有点像蛋糕,他小心地咬了一口,绵密的奶油瞬间在口腔融化,甜味也瞬间充斥着舌尖。
是泡芙。
他以前很喜欢吃泡芙。
糖分能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属于神经递质的一种,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快乐。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余朝晖感觉自己的心情稍微轻松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样?还是原来那家。
孟锐略忐忑地问着。
“嗯。
余朝晖胃口不怎么大,吃了一点也就饱了。吃完东西以后,他茫然地看着一片虚无,又开始发起了呆。
那时候他的眼睛还缠着纱布,出院前医生倒是还给他拿了一些药,特别嘱咐他多久要换一次之类的。
可能看他精神恍惚,特
意给他写在药盒上,让拿回去给家属看。余朝晖又哪里有什么家属,那些字他眼睛又看不到,现在倒是方便孟锐看了。
他小心翼翼地给他上了药,又重新给他绑好了纱布。一切做好以后,孟锐的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余朝晖的脸。
他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余朝晖的脸上。
可惜后者看不到孟锐那时候的脸色,看不到他眼睛里的心疼,不过他能感受到对方捧着他的手在轻轻颤抖,还有他小心吸鼻子的声音。
“……朝晖,朝晖…疼不疼啊…
朝晖:意为早晨的阳光,有光明灿烂之意。怎么听这是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余朝晖以前可是很满意的。
可惜现在名字里充满光明的他,却没有了光明,这个名字又仿佛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对于孟锐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余朝晖只是安安静静发着呆,一旁的孟锐也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直到那时,余朝晖完全忘记了六月底本不该是孟锐回来的日子。要知道他以前都是年底的时候才回来。
而这次突然回来…可能就是听到了什么,可能是孤儿院里的谁说了他瞎了的事,所以特意赶回来的。不是凑巧,是为他而来。
不过,这都是余朝晖以后才会知道的。
午饭也是孟锐给余朝晖带来的。
他们两个正吃着,那时宿舍其他几个舍友也回来了。他们那会儿应该是已经吃完了,可能回来拿点东西又打算结伴出去上网。
那时候中考明明都要开始了,他们完全看不到一点紧迫感。余朝晖中考那会儿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备考的,生怕复习时间不够用。
余朝晖听到他们正在商量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那些游戏专用词,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但是其中有个声音,可能自以为很小声,实际上很大声地吐槽说宿舍里好臭……
虽然这句话也没点名道姓说是谁,但是余朝晖心里很清楚,他们很明显说的就是自己。
他前一天晚上不小心摔进了沟里,回来以后换了裤子但是还没来得及拿去洗…裤子上的确有点污水的气味,说有味道吧…其实也有。
他理亏,没吭声,默默垂下了脑袋。
被嘲笑的余朝晖想假装没听到,但不代表一旁的孟锐也没长耳朵。
余朝晖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起的冲突。到底是谁先挑衅,谁先动手这些他统统不知道。但是在一阵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声音中,余朝晖没听到孟锐说一个字,期间反而另外几个的喊叫声倒是大得整栋宿舍楼都能听见:“妈的,孟锐你踏马是疯狗吗?
!有你什么事?!”
余朝晖对其他人的声音并不会怎么特意去记,但毕竟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几年,还是有那么一点记得的。
那个骂孟锐是疯狗的声音,听着应该是睡在他旁边床铺的那个人。他的话,会讨厌自己很正常,毕竟以前有那么一点点小过节。
“哎呀哎呀…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儿那几个老太婆来了。”这声音……余朝晖想了想,应该是住在门口的那个。
“反正都要走了,怕她们做什么?”说话的人刚开口,突然叫了一声,应该是被打到哪里打痛了,“孟锐!!”
余朝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都看不到让他毫无安全感,他下意识开口:“孟锐。”
其实他这声孟锐,余朝晖只是略试探性地开口,音量并不大,但还是被那人捕捉到了。
那场他不远处的动静安静下来了,余朝晖也终于听到了孟锐的声音,“快滚。”
小房间再度安静下来,余朝晖感觉有人在走近他。是孟锐,他沉默的搬来一个板凳坐在余朝晖旁边,继续着之前喂他吃饭的动作。
“朝晖,你晚上想吃什么?”孟锐看似随意地开口,“我回来的时候去食堂看了,晚上没什么菜,我出去给你买点吧。”
孟锐对他的善意很明显,这一点不需要想。余朝晖一边咀嚼着,一边思考着要怎么询问孟锐,为什么要对自己好?
余朝晖想问,又不敢问。不知为何,他特别害怕自己只要问出口,这份好就没了,于是他沉默地垂着脑袋,哦了一声。
孟锐却突然发笑,不是余朝晖听过的那种嘲讽的笑,是一种说不太上来的,他伸手揉了揉余朝晖的发顶:
“朝晖,你怎么还是这么呆。”
孟锐顿了顿,拿勺子舀了一勺嫩嫩的鸡蛋羹喂到余朝晖嘴边,他仿佛看穿余朝晖的害怕,语气带着安抚,把他抱进怀里,手掌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没关系,朝晖,我在。”
“没事的,朝晖。”
“…………”
朝晖大抵以为他的表情没有破绽吧?
其实…还是挺明显的。
起码在孟锐看来是这样,真的非常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和朝晖以前明显的冷淡相比,现在的朝晖看起来更谨慎,更小心翼翼。
少年的唇角紧紧地抿着,手下紧紧地抓着一角床单,他可能因为看不到,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哪怕听到一点点动静,整个人都要立刻紧绷,看起来就特别让孟锐心疼。
孟锐将人抱在怀里,能清楚感觉余朝晖在颤抖,整个人都在抖。一个原本看得见的正常人,突然失去视觉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余朝晖上学上得早,比他同
班的同学都要小,虽说今年十七岁,可他十二月才满十七,还有六个月呢。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
他当然会害怕吧?哪怕平时再怎么成熟稳重得像个小大人,可…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
“别怕,别怕…朝晖。
孟锐小声地安抚着。可能是因为他的拥抱给了余朝晖一点温暖,他终于不再发抖了,慢慢恢复了镇定。
前一天晚上,余朝晖一晚上都没睡,但那会儿被孟锐抱着,闻着他身上的气味恍惚间还有了那么一点点睡意。
具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余朝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几点了,反正白天晚上对没什么区别。
巨大的黑暗和寂静让余朝晖没由来的慌乱,他下意识地开口:“孟锐?
下一秒,孟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朝晖?怎么了?
余朝晖赶紧伸手去触摸他,摸得他温热的手臂,这才完全放下心,他应该就坐在床边。心刚落下,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动作太突兀,他和人家的关系又没那么好。
“我,我是说…余朝晖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找补,“我是想问现在几点了?
“……晚上了七点多了。
孟锐坐在床边,他眼睛又没什么问题,哪怕是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也依旧将余朝晖脸上的情绪一览无余。
他看得清楚,更听得清楚,特别是刚醒来时叫的那声孟锐,声音里满是惊慌失措。
“我睡了这么久?余朝晖听到已经是晚上七点,他居然睡到这么晚了?倒也没多饿,应该再过一会儿,另外几个室友该回来了吧?
“孟锐。余朝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你能带我出去一下吗?我想去洗个澡。
他们宿舍的结构每一层楼都差不多,前面挨个挨个都是宿舍,尽头则是一个公用的洗漱间,洗漱间后连着厕所和简单的隔断淋浴间。
那天余朝晖记得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紧紧抓着孟锐的手,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到尽头,听到孟锐说了一声到了。
他才伸手摸了摸,摸到熟悉的瓷砖。那时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一些了,在医院的那一个月里也算是恢复得还不错。
“孟锐,你,你先出去吧。
听说北方人洗澡时都有公共澡堂,习惯大家在一起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余朝晖不是,洗澡对他来说还是比较习惯自己来。
在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以后,余朝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整个人瞬间脱力,任由自己的后背抵靠着墙壁一点点往下滑落。
他蜷缩在角落里洗澡,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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