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戚羽珩下葬后,戚屿柠便遣散了府中所有下人,柳树抽出新芽,她一刻也不曾歇,终日练习各种武器的战术。
唯有身体极致的疲惫,才能暂时麻痹那颗因至亲离去而日夜绞痛的心。
转眼便是军中武斗的时日,此日天光未亮,戚屿柠已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她走入寂静的祠堂,在哥哥戚羽珩的灵位前缓缓跪下,郑重地三叩首。
她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将军府门楣,而后一夹马腹,决绝地奔向城外的武试场。
武试场设于京郊大营,黄沙铺地,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四周早已围满了黑压压的士兵。
戚屿柠一身素缟,手持长枪步入场中时,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因她姓氏而生的敬意,亦有因她性别而带的轻蔑。
她恍若未觉,径直走到场边,抽出哥哥的佩剑,取出一方素白手帕,低头细细擦拭。
剑身映出她冷冽的眉眼。
待拭净剑锋,她归剑入鞘,昂首步入沙场中央,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武试,诸位好汉,请莫因我是女子而瞧不起我,也莫因我姓戚而让我三分!”
初时几场,她凭借灵巧的身法和精妙的枪术,接连挑落数名挑战者。红缨如血,在漫天黄沙中舞动,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轨迹。虽力量不及军中壮汉,但她总能以巧破力,寻隙而入,引得围观的士兵们阵阵喝彩。
然而车轮战终是消耗巨大,她的呼吸渐渐粗重,嘴角也在一次硬碰硬的格挡中渗出血丝。她浑不在意地用袖子抹去,目光依旧坚定。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普通兵士服、脸覆玄铁面具的男子,排众而出。
“戚小姐,请赐教。”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沉闷。
这声音莫名耳熟,但戚屿柠此刻战意正酣,心神俱系于手中长枪,并未深想。
“请!”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
刀光剑影,铿锵交鸣。
这面具人的身手远非之前几人可比,招式老辣,力道沉雄。
戚屿柠顿感压力倍增,将红缨枪舞得密不透风,方堪堪抵挡。
激斗中,她敏锐地发现,对方每每移动左腿时,身形总有微不可查的一滞。
机会!
在他长剑再次递来的刹那,戚屿柠不退反进,枪尖虚晃,诱其格挡,同时腰身一拧,右腿狠狠踹向他。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面具人下盘不稳,骤然摔倒在地。惯性使然,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狼牙项链从他微敞的衣襟内滑出,掉落在黄沙之上。
戚屿柠快步上前,一把拾起那枚狼牙。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伸手,猛地揭开了那张面具。
“别——”
已然迟了。面具下,露出的正是夏承恩那张因痛楚而微微发白,却难掩清俊的脸庞。
“果然……是你。”戚屿柠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握着狼牙的手指收紧。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夏承恩忍着腿上钻心的疼痛,试图撑起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戚小姐……好久不见。”
碍于在训练营中,戚屿柠并未发作,而是狠狠瞪着夏承恩:“你有什么资格带着它。”戚屿柠眼中含泪,走上前一步,在他身侧低语:“因为太子殿下,我哥哥死了。”
他下意识抓住戚屿柠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
“戚小姐,戚将军之事,我……”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我定会为你,为戚将军,争一个公道!”
“呵。”她冷笑一声,语气间满是讽刺:“您还是好好守着您的太子之位吧,我哥的公道,不需旁人操心。”
“若你还气,便再与我战一局,我绝不还手。”
戚屿柠丢下手中的红缨枪,反手拿上戚羽珩的佩剑:“在凉川时,我用那把红缨枪救了殿下,今日我便用我哥的剑,挥向你。”
夏承恩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决绝的神情,沉默片刻,竟将手中的剑“锵”地一声归入鞘中。
戚屿柠一直处于进攻的状态,而夏承恩果然不闪不避。
“你真的想杀了我?”在一次惊险的错身后,夏承恩凝视着她,轻声问。
“何止。”戚屿柠回应道,随后再次将剑朝他的胸膛刺去。
夏承恩丢下剑,闭上了双眼,坦然接受她仇恨的审判。
剑尖在触及他衣袍的前一瞬,硬生生停住。:“为何不躲?!”
“戚屿柠,我们说好,要一起平定天下的。”
“……”
“戚将军的死,绝非我之意,对不住,是我无能。”
“你确实无能。”戚屿柠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收起长剑:“殿下,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从今往后,你的天下,与我无关。”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脊背挺得笔直,不曾回头。
“戚屿柠!”
她没有因为他的喊声而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我们说好的真的不能实现了吗?”
戚屿柠取出方才从夏承恩那儿收回的狼牙项链,一把丢入一旁煮锅炉的火堆中,潇洒离去。
夏承恩呼吸滞了一瞬,而后奔向火堆,徒手伸入灼热的火焰与炭灰之中,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他的手顿时被烧得通红褪皮,他颤抖着握住那枚狼牙,死死攥在掌心,只可惜她亲手系上的红线已经被烧成灰烬。
……
待戚屿柠回到府中,远远地,她便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安静地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
是温知白。
她翻身下马,赶忙跑上前:“知白?出什么事了?”
温知白闻声抬起头,原本想说什么,目光却先落在戚屿柠沾满尘脚印、略显狼狈的衣衫上,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去参加武斗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戚屿柠摇摇头,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有些勉强:“放心,皮外伤而已。我和我哥的赌约……我赢了。”
温知白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模样,心中了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拥住。
“你……为何会在这里?”戚屿柠小心翼翼地问到:“还好吗?”
温知白缓缓松开她,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很轻:“嗯。没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或许要麻烦你,收留我一段时日了。”
见温知白不愿说,戚屿柠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说什么麻烦。”戚屿柠握住她的手,“你愿意来陪我,我求之不得。这空荡荡的府邸,我一个人住着也不习惯。”她顿了顿,略带迟疑地问,“只是……裴大人那边,他会介意吗?”
听到“裴大人”三个字,温知白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透着一股刻意的疏冷与赌气:“我与他又非夫妻,我的事,与他何干?”
她拉着温知白起身:“外面风大,先进去再说。”
是夜,两人并排躺在戚屿柠房间的床榻上,却都毫无睡意。
“对了,屿柠,”黑暗中,温知白的声音响起,“你可曾听说过……缚灵司?”
“缚灵司?”戚屿柠在脑中搜寻着这个名字,片刻后答道,“听我哥哥偶然提起过一次。据说多年前,凉川边境曾闹过狐妖,甚是猖獗,甚至惊扰了驻军,派去探查的小队都有去无回。朝廷震动,后来便是圣上亲自调动了缚灵司前去,方才平息了祸乱。之后如何,便不得而知了。只知那些缚灵人,似乎身怀异术,非寻常武者可比。”
温知白沉默了下去,黑暗中,她的呼吸似乎都沉重了几分。
戚屿柠等了半晌不见她回应,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知白?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知白似乎这才回过神:“嗯?”她翻了个身,面向戚屿柠的方向,尽管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表情,“屿柠,如果我告诉你,这世间确有凡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存在,比如……非人之‘灵’,比如……死而复生,你会觉得我疯了吗?”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戚屿柠听温知白讲述着关于姜氏血脉、关于灵君裴钦州、关于皇室追求长生引发的阴谋……
戚屿柠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信息太过惊世骇俗,一时之间,她竟难以完全消化。
“屿柠,”温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传来,“我知道,我说的这些,或许让你很难相信,难以接受……”
“是,这一切,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戚屿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但是,知白,我相信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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