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的生辰,你一定要来,祭神礼,难道你不想祝福我吗?姐姐,如果你不回来,我真的会难过。”
海谣意识朦胧,不住地往前,停下来时,已经回到了幻海海底。
声音不断在脑中循环,犹如魔咒。
意识到不对,海谣揉了揉心口,这个地方,莫名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难受,想到妹妹那张挂着泪痕的脸,她竟害怕她伤心,连看她失望,也不忍!
海谣差点觉得自己疯了,念了一个清心诀。五感恢复清晰,眼睛被珠光灼得刺痛,宴会热闹的喧哗穿过宫墙,传出来成了模糊的嗡嗡声。
霜璃宫上下都在庆祝七公主的生辰,一百五十岁,用人间的说法,正是及笄之年,庆典格外隆重。
自然,也是六公主海谣的生辰,她们同日而生,却许久没有一起庆生了。
姐姐,回来吧......海谣捂住耳朵。
要不要回去?
两个捧着华冠彩衣的侍女从转角处来,她足下一转,躲到半透明的冰柱后面。
婢女没看到躲起来的女孩,径直往殿内走去。
海谣抬手划开一轮水镜。
宫室深处,一名盛装少女坐在妆台前,明镜映出的面庞与她有三分相似。
不时有三两声奉承传来。
“七公主真漂亮。”
“七公主生得美,看这双腿多好。”
听着侍女的赞美,少女面色恬静,她身后的妇人却抑不住喜悦。
妇人双手搭在少女肩头,犹如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幻海妖域的公主都生得不错,美貌易求,但要将鱼尾修成双腿,却颇为不易。少数鲛人五百岁修得双足,大多则需千年之久,七公主尚在少年,便拥有了一双白皙漂亮的腿,可谓天资极高。
七公主诞生时的预言,似乎就快实现了。
妇人微笑着叮嘱女儿。
“祭神礼,不要紧张,你是幻海的公主,代表着所有子民,跪拜时要虔诚,记得笑,神明在看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闯进来的婢女一张脸涨得通红:“六公主不见了。”
“又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谣儿何时才能懂事一点,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不懂吗,还是姐姐,宫里都找过了吗?”
“回娘娘,满宫都找过了,没看到六公主。”
妇人登时无奈,祭神大典象征着族民对神的敬重,隆重非凡,幻海所有的妖都会来,眼下离庆典开始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少了位公主,叫人看笑话还在其次,那孩子性子孤忸,不亲近姊妹,又不喜说话,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回来错过了,定要闹腾一番。
“罢了,我去找她,你们好好给七公主上妆,记得把那只五色珊瑚簪子给她戴上。”
妇人摇着头,还未踏出殿门,屋中突然乱成一团,压低的焦灼声密匝匝响了起来。
“没有啊。”
“怎么突然不见了。”
“快去金钗匣找找。”
妇人严厉问道:“又怎么了?”
婢女声音哆嗦:“回娘娘,七公主的五色簪......不知怎的,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会不见!七公主的寝殿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来。”
妇人大怒,婢女们都低下头,窸窸窣窣地开始解开外衣,证明自己没有偷盗。
不知是谁说了句。
“娘娘,六公主之前也说过喜欢五色钗,会不会......”
妇人叹道:“一支簪子而已,不是说好了过几日再补给她,不是给了她一只海柳做的?”
盛装少女闻言道:“阿娘算了,一支簪子而已,不见就不见了吧,说不准过几天那只簪子就自己出来了。”
五色珊瑚生长在千里之外的幻海秘境,传闻有异兽守护,只因爱女想要,海君寻遍幻海,斩杀了一只万年蟹妖,才取得一小枝。珍稀的珊瑚木仅能做一支发钗,这次丢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做出第二支。
七公主宽慰母亲,柳眉却稍显落寞。
妇人怕女儿伤心,忙对身后两个丫鬟道,“你们去找谣儿,再多派几个人手去找簪子,宫中每一处都不要落下!”
海谣收起水镜,跃身朝海面游去。
两个被派出宫找人的丫鬟满面愁云,红衣侍女道,“我们真要去找六公主?找不到要被娘娘训斥,就算找到她,又哪里是咱俩劝得动的。”
绿衣侍女打了个哈欠,道:“找她做什么,还嫌这几日不够累么,咱们去前面红珊林打个盹,回去就说找到了,她不想回来。”
珊瑚林,红尾鱼群在礁石里穿梭。
暗流涌动,林如鬼爪,黑影倏动。
绿衣侍女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谁在附近!”
无人应答,她不由得抱紧胳膊,见同伴已经坐在礁石下睡着了,忍不住伸手把对方晃醒。然而红衣女子双目紧闭,身子软绵绵地侧倒到一旁,眉心隐隐冒着黑气。
“怎么睡得那么沉......”
扶起同伴,绿衣人登时飞逃,尖叫。
群妖都在霜璃宫为公主庆生,他们真心地祝愿公主健康安乐,虔诚地祈祷幻海妖族能得神明一夕庇佑,尽管神明从来不会回应,他们还是愿意奉上最珍贵的公主。如今公主已然长成,预言中的将要迎娶公主的神明,会不会降临呢?
酒过三旬,海底群妖跳起了独属于幻海的舞蹈,舞姿带着野性,并不十分优美,舞步神态之中,尽是真诚。
海面之上,萧声随波而来,那样的动听、柔和,仿佛蕴藏了无限的力量,海风、流云、水浪,乃至岁月时光,好似都在它的指引下缓缓运行。
乌篷船驶向深海,就那么悠然荡着。船上坐着一人,是个男子,他身姿修长,黑袍快占据了整条穿身,长发华丽地散开,日光太亮,看不清他的脸,唯见轮廓投下的一段流畅优雅的淡影。
萧声自他指尖而出,调子升高,船头一团黑雾便狰狞地翻腾,散发出的戾气似要把周遭的空气全部同化。
巡海妖卫察觉异样,念咒掐诀,海面毫无征兆地鼓动起来,巨浪翻涌。
妖卫不屑轻嗤,钻回了海底,浑然没有注意到船还在原处。船上人换了个坐姿,他修长的手指抵着玉箫,指尖不断起落,变化着声调。
萧声忽停,船头的黑雾不见了,男人看向水面。
“海谣?”他问道。
水下钻出一张小脸,水珠顺着略尖的下巴低落,皮肤清透得仿佛月下明珠。
“陆言,我回来了。”
“小谣儿一声不吭就走掉,真让人伤心。”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下了咒。”
“怎么可能!严不严重?”
陆言语气吃惊,海谣却听出他并不相信,也毫不担心,丫鬟们嫌她多事时也是这样敷衍,她不快道:“真的很可怕,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会没事的。”
海谣心情奇异地平和下来,她扶住船舷,仰头看着陆言。
陆言在海上飘了十几天,若是个凡人,就算把身后的船舱全都塞满粮草淡水,也难以支撑这么久,可说他是仙,他又要靠舟楫渡海,似乎没有灵力,他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里?陆言,你到底是人还是魔。”
这一瞬间,海谣心生警惕,她猛地推开船舷向后退出一丈。
船身同时剧烈地摇晃,水珠溅入船中。
船上人没有责怪,他收起玉萧,一手撑着下颌,三重黑白交叠的宽袖顺着手臂滑落,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小谣儿,我把我的过往都告诉你了,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我也懂得你的处境,如果我是人,你就会讨厌我吗?如果我是魔,你又会怕我吗?其实,我们都很孤独啊。”
海谣出了片刻神,她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却还是孤单。
但陆言更可怜些,他拥有过热闹鲜活的日子,最后却失去了。
他曾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人爱妻早逝,因思妻心切,险些堕魔,后来余生都在寻找起死的药方。另一人是个正道修士,他爱上了一个女魔,困于道义,很久都没能看请自己内心,也不曾吐露情意,最后那名女子离开了,他入了情障。
好友双双沉寂,携友同游终于成了不忍回忆的往事,海谣万分惋惜,心脏涌起轻微的酸胀,就像被一双手揉皱又松开,有些难受,但她却深深地沉醉在了凄婉的故事之中。
世间男子凉薄,这两个人却如此重情,人以类聚,陆言又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薄唇勾出一点弧度,他向她伸出手。宽袖落入海中,沾了水的衣袍没有皱成一团,仍旧庄严地垂落,在海谣心里掀起一阵又一阵道不明的战栗。
她终是游了回去,握住了那只修长好看的手。
“我是什么很重要吗?”陆言问,“这么多天,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
海谣轻轻哼了声,忽然想到了好多问题。
“陆言,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思念成疾,形销骨立。”
“你的伤口还疼吗?”
眼见好友在入魔边缘徘徊,陆言欲把那人劝回正道,被失了心志的友人打成重伤。
心头酸胀感又涌了上来,海谣用力看着陆言,从脸看到脖颈,再是前襟、腰际,她想从他身上找到受伤的痕迹。
海谣太专注了,没主意到陆言向上抽了两下的唇角,也没看到虚空中那团狂躁翻滚的黑雾。
“过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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