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林玉并未往这方面想,毕竟她们见到的叶茂,举止无状疯疯癫癫,所言所行均不正常,更何况奚竹探过他的脉,纵使半吊子医术,但终归勉强探出脉象弦细,肝郁气滞。
因此更无人怀疑他的癫症。毕竟言行可以作假,但身体反应却骗不了人。
但木樨街一行却给她提了个醒。那妇人说完许才把疯了的叶茂接回去后,顺便还提起了句话。
“这人疯了后啊,行为都有点诡异。常常能见他在坊间游荡,整日嘴里念叨着他女儿的名字,有一日我起夜,就看见他在这周围,提着盏灯,别提有多吓人了!”
那妇人至今说起来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着胸口道:“幸亏后来被许才带到山上去了,现在也不怎么下山来,不然光是一个他晚上都要吓死好多人咧。”
那时林玉还未作多想,可后来看见叶珠的案宗推测出她可能死于缢吊,几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许才。
“他一心求死,但为何认定要缢死?而不是其他方法?”
奚竹的话在林玉耳边响起,是啊,许才为什么非得要上吊?他正值壮年武功高强,却只是干些为山上学堂送水的粗活。他整日辛劳,为何家中却是茅草顶黄土墙,一贫如洗?
叶珠缢死,许才想上吊。
但他二人没有任何交集。
但倘若——这一切都是因为许七氏呢?
许才唯一在乎的、说起来眼里全是笑意的许七氏。
林玉目光审视,一字一句道:“你不好奇为何我会发现你有问题吗?”
“你口中的许七氏,聪明伶俐,活泼开朗,门门功课都位居前列。可我去木樨街,她曾经的同窗口中的许七氏却是沉默寡言,功课里除了一门布艺出彩外其余都是平平无奇。”
听到林玉没有一丝波动的音调,许才激动起来,仿佛这话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般。他呼吸厚重,一双凶狠凌厉的眼睛死死盯住林玉,被绑住的手脚剧烈摇晃,竟像是要以肉身之躯脱离禁锢。
许才活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从口齿中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林玉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得心悸,暗想她也未说什么诋毁的话,只是将证人言论如实说出。何况她不止向一人取证,而是三人都这样说。
默默在一旁的奚竹见此场景,大步一迈便到许才身旁,将食指中指并拢,凝聚内力于指尖,电光火石间就在他身上点了七八处,动作快如闪电。
须臾之间许才手脚发麻,不能再动。
林玉知道奚竹这是给许才点了穴定了身,之前他给周桂也用过。她脸色稍缓,朝奚竹递去感激的眼神。
许才手脚动不了,脑袋却是冷静下来,从嘴里吐出的话癫狂又冷酷:“阿芝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更与那些学堂里的狗屁同窗没有半分关系!她们一个个胆小如鼠懦弱无能,还好意思说旁人?这些人本就该死!你说了这么大一堆,不就是靠猜吗?可笑啊,多少年过去了,这县衙里的人还是没有半分长进,拿着俸禄吃白饭!”
清晰的话语传到林玉耳中,她感到莫名,一而再再而三,许才不仅诋毁县衙官员、还辱骂证人。看那幅面容,像是全天下的人都不够他骂的。
她的脸霎时冷下来,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硬道:“你从前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现在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可我说的全是证人的原话,一丝主观想法也未掺杂。你若是有天大的冤情,尽可告诉我,不是所有官员都同你说的那般德不配位。
你说的对,事到如今我全靠猜。一个装疯卖傻的老人在山下刺探目标情况,一个武艺超群的男人找机会把人掳跑扔入河中。这就是你们的杀人方法,是吗?”
叶茂有癫症不假,那在林玉一行人来桐遥之前呢?在定安十年前呢?
定安十年,才是叶茂与许才生活在一起的时间。
林玉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盯向许才,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这些话后,许才瞳孔猛缩,脸上瞬间浮现惊慌神情,连忙低下头去让头发遮住全脸。
林玉心头有了数。
许才这人乡野出身,纵使有超群武艺,但似是不怎么懂得掩藏情绪。所以自方才她审问开始,他一直低着头,将一整张脸全部藏在发中,不言也不语。只有当她说起许七氏时,这人才控制不住般地嘶吼。
眼下这情景表明他肯定同徐娘等数几桩案子有关。只是有一事始终不明,他为何要做这些事?他既已存死志,为何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句,许才你是否和徐娘、樊花萃等人的案子有关?你又是为何要行此事?!”
依旧得不到回答,林玉的耐心被耗尽。最终,她叫来外面的衙役对许才进行拷打。
许才无所谓地笑道:“我没什么可说的,还是那句话——她们该死。打死我最好。”
林玉扫视着许才,企图从他的面容推测出可能性,忽然她的目光凝住。
她竟才发现,许才有一双比寻常男人小得多的脚。
她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徐娘自杀所留下的脚印,连忙叫衙役去量了他的脚印大小,自己则回房去取了徐娘的案宗。奚竹留在此地看守许才,以防突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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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林玉放下手中的案宗,重重地吐了口气。
她猜得没错,许才的脚竟比徐娘还小不少!怪不得,案宗上写脚印呈斜坡面,后跟处较厚而前面明显浅不少。她初次看见之时,就觉察有异,但想了想,或许是徐娘穿了不合脚的鞋子所致。
如今,这个线索却有了新的解释。
林玉招手让衙役停止拷打,神情冰冷道:“徐娘真的是自杀吗?还是说是你穿了她同样尺寸的鞋,伪造了那些证据,做出她自己跳河的假象?
徐娘几人和许七氏是同窗,这一切只能是因为许七氏。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痛下杀手?”
回答她的却只有许才的沉默声。
奚竹听了这么一会儿,也弄清了事件始末。林玉一向查起案来尽心尽力,不到真相绝不罢休。
他抿嘴控制住即将打出的呵欠,眼里涌上涩意,见林玉亦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心里掠过一丝心疼,不由劝道:
“这么晚了不如明早再来问,如今人已在这里也跑不了了。更何况等桂县令把叶茂带回来后,说不定在他那里能撬出什么。”
林玉昨夜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不到,今日又一直奔波,脑中思绪不断,纵使不在意疲累,身体也在暗地里抗议。被奚竹这么一提,她倒也觉得在理。
只是看了一眼将明的天色,心中不由暗想,为何桂伦还没把人带回来?
温热的血间断地从嘴角流出,许才闻到周围厚重的血腥气味,思绪渐渐游走。身体上下被鞭打的部位止不住地疼着,像被火燎着似的难受。
他感受着这疼痛,心里生出一股绝望的欣快感。这样是不是和阿芝接近一些了?
他没办法用一样的方式去找她了,但这跳动着的剧痛仿佛把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真好,这些年以来他每日都活在悔恨与算计中,武功越练越好,心里却越来越荒芜麻木。到现在他却很开心,什么也不需要想了,不用推演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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