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帮小弟弟削铅笔时,听着李阿姨絮絮叨叨地说街坊事,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炕桌上,暖得让人发困,像回到了自己家的炕头。
送完年糕离开李阿姨家时,夕阳把雪地染成了橘红色,像铺了层融化的金子。林溪往家走的路上,看见赵磊蹲在桥洞下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他把脸埋在膝盖里,棉帽掉在旁边,露出的头发上沾着雪,像撒了把盐。
林溪犹豫了下,从书包里掏出块芝麻糖递过去。糖纸是透明的玻璃纸,在暮色里闪着亮,里面的芝麻粒看得清清楚楚。“给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桥洞下的风,“别跟你爸置气了,他也是为你好。”
赵磊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草叶。他接过芝麻糖往嘴里塞,含糊道:“谁跟他置气……”话音未落,糖块就卡在喉咙里,他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咳出来了,像只呛了水的猫。
林溪连忙从书包侧袋里掏出水壶递过去,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
赵磊喝完水,把水壶递回来,耳根有点红,手指在壶身上蹭了蹭,像在擦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林溪笑了笑,没说话。桥洞外的雪地上,有几个新踩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像谁在写着不成句的诗。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铃”地在暮色里荡开,让人想起陆泽言肩上的麻袋,还有他倒空酒瓶时,指尖划过玻璃的轻响,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先走了。”林溪拎起竹篮,看见桥洞顶上结着冰棱,像串透明的帘子,“你也早点回家吧,天快黑了。”
赵磊“嗯”了声,看着她的背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手里的芝麻糖纸被捏成了团,又慢慢展开,对着夕阳看了看,糖纸上的芝麻印子像片小小的星图。
林溪往家走时,路过纺织厂家属院的后门,看见陆泽言还在那里整理废品。麻袋已经空了,他正蹲在地上把纸壳捆起来,蓝棉袄的袖子沾着雪,手指冻得发红却依旧麻利。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颧骨上,像片小小的蝶翼。
她没敢喊他,只是悄悄站了会儿,看见他把捆好的纸壳往板车上搬,背影在暮色里有点单薄,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书包拉链上的玻璃珠在余晖里闪着亮,红绳轻轻晃,像在替她打招呼,又像在藏什么心事。
快到巷口时,林溪看见张妈正站在门口张望,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见她就喊:“小溪可算回来了,锅里的排骨汤都快熬干了,你哥刚才打电话,说晚上带同学回来吃饭,让我多做两个菜。”
林溪“嗯”了声,跟着张妈往院里走,竹篮里的空蓝布被风掀起个角,像只展翅的鸟。灶房里飘出排骨的香,混着煤炉的烟火气,暖得让人心里发沉。
林溪摸了摸书包里的玻璃珠,红绳在掌心硌出浅浅的痕,像道没说出口的牵挂。她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雪地上的脚印或许会被新雪盖住,但有些东西,会像这珠子里的光,一直亮着,暖着往后的日子。就像张妈熬的汤,陆泽言的沉默,赵磊的倔强,都藏在这寻常的烟火里,不用言说,却早已把心填满了。
大年初七的清晨飘着细雪,像撒了把盐,落在棉袄上簌簌作响,却积不起厚度,刚沾着布料就化成了水痕。林溪踩着木梯往阁楼爬时,每登一级,梯子就发出“咯吱”的呻吟,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翅膀扫过蛛网,落下些细碎的灰。阁楼的天窗蒙着层薄雪,光线昏昏沉沉的,像被蒙上了层磨砂玻璃。
角落里堆着半箱旧书,是林浩上初中时用的。沈曼青早上擦柜子时翻出来,用抹布擦了灰,“给楼下王婶家的小儿子送去,他今年上初一,正好能用上。”箱子上还贴着张褪色的“三好学生”奖状,边角卷得像朵蔫了的花,是林浩初二年级得的。
林溪蹲在箱子前翻找,指尖划过本《算术习题集》,封面上用钢笔写着“林浩”,字迹张扬得很,捺画拖得老长,像他总爱翘着的二郎腿。再往下翻,纸箱最底层压着本《许国璋英语》,深蓝色的封皮已经磨得发毛,边角卷成了波浪形,书脊处用牛皮纸粘过,大概是当年摔裂过。扉页上写着“林浩赠”三个字,钢笔字龙飞凤舞的,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他总爱吹的不成调的口哨。
她刚翻开第一页,就从书页里掉出张照片。相纸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卷了角,上面是穿白衬衫的少年正往自行车上捆书,蓝裤子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晒得黝黑。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自行车把上还挂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带子断了根,用麻绳系着——林溪认得,那是林浩当年最宝贝的包,说是从大学表哥那儿讨来的。
“这不是哥初中那年的照片吗?”林溪用指尖轻轻拂过相纸,照片上的少年眼里盛着光,比窗外的雪还亮。她想起小时候总爱跟在林浩身后,看他和同学在巷口打乒乓球,他输了球就挠着头笑,额前的碎发耷拉下来,像只温顺的大狗。
抱着旧书往楼下走时,木梯又“咯吱”响了一声,比刚才更沉。刚到二楼转角,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是棉鞋跺雪的声响,“噔噔噔”地往屋里闯。林溪探头往下看,穿绿色大衣的少年正跺着脚上的雪,帽檐挂着冰碴,像串透明的珠子。他抬手摘帽子时,露出的眉眼像极了沈曼青,尤其是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只是眼神比沈曼青多了些书卷气,像浸过墨的宣纸。
“哥?”林溪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最上面的《许国璋英语》摊开在雪地里,照片上的男孩正对着她笑。她慌忙往下跑,木梯晃得更厉害,差点踩空。
林浩弯腰帮她捡书,大衣的袖子扫过雪地,沾了层白。指尖碰到照片时,他顿了顿,随即勾了勾唇角:“你怎么翻到我这老古董了?”他把照片重新夹回书里,指腹蹭过泛黄的相纸,“我以前可真帅,比你们班那几个愣头青强多了。”
林溪没接话,低头拍了拍书上的雪。深蓝色的封皮在细雪里显得愈发旧了,雪水渗进纸页,把“许国璋”三个字晕得有些模糊。她想起小时候,总爱趁林浩不在家时偷偷翻他的书,那时候书页还很新,带着淡淡的油墨香,不像现在,边角都卷了起来,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摸上去糙得硌手。
“给谁找的?”林浩把书往她怀里塞,目光扫过她的书包,视线在拉链上的玻璃珠停了停——红绳系着的玻璃珠在雪光里闪了闪,像只眨眼的星。“你这小玩意儿倒是挺多,哪捡的?”
“邻居家的孩子。”林溪捏了捏书脊,纸张粗糙得能划手,“张妈说王婶家小儿子刚上初一,英语跟不上,这本正好能用上。”她把玻璃珠往书包里塞了塞,红绳还是露在外面,晃悠着像只不安分的蝴蝶。
林浩突然想起什么,往廊下挪了两步,军大衣的领子立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绷紧的下颌。“你是不是还和陆泽言走得近呢?”他的声音裹在雪里,有点发闷,像隔着层棉花。
林溪的动作顿了顿,怀里的书滑了滑,她赶紧抱紧。林浩大衣的袖口蹭到她的肩膀,带着户外的寒气,凉得人一缩。“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的声音有点飘,像被风吹得站不稳。
“初二去供销社买东西,看见你们俩在馄饨摊。”林浩踢了踢脚下的雪,鞋跟碾出个浅坑,“他给你递纸巾来着。”其实他还看见陆泽言把自己的棉袄披在林溪肩上,只是没说——有些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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