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陆泽言递给了林溪一罐腌菜,坛子口用红布盖着,系着根粗麻绳,是他妈妈特意让带的。“我妈说这个配粥好吃,”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眼睛看着别处,“你早上不是总说食堂的咸菜太咸吗?这个是用新晒的芥菜做的,不那么咸。”
月光把小路照得发白,像铺了层霜。林溪抱着沉甸甸的坛子,里面的腌菜在罐子里轻轻晃,发出“咚咚”的轻响,像春天在敲门。陆泽言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她落下的手套,毛线织的手套上有个破洞,是她白天整理报纸时被铁丝勾的,此刻被他用红线细细缝好了,针脚歪歪扭扭,却很密实,像他不善言辞却认真的心意。
“英语竞赛的复习资料,”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带给你看,有几道阅读理解的题不太懂,到时候你给我讲讲。”
林溪停下脚步,转身时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像化了冰的湖面,映着月光和她的影子,清澈得能看见湖底的石子。“好啊,”她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像含了颗糖,“我也整理了听力高频词汇,明天给你,我帮你一起复习,肯定能行的。”
风卷着落叶掠过树梢,把陆泽言的应答吹得断断续续,却清晰地落在林溪耳里。她抱着腌菜坛往前走,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长了,坛子里的腌菜在酝酿着春天的味道,就像他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关心,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的模样,把所有的温柔都展现出来。
林溪抱着那只粗陶腌菜坛走过青溪镇的石板路时,暮色正顺着黛瓦屋檐往下淌,像被打翻的浓墨,一点点晕染了半边天。坛口系着的红布被晚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深绿色的芥菜,酸辣的气息混着煤炉烟味钻进鼻腔,像那个总是沉默的少年藏在眼底的情绪,明明有滚烫的内核,偏要裹上层清冷的壳,让人猜不透,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青石板路被午后的雨水泡得发亮,倒映着沿街亮起的昏黄路灯,像一条淌着碎金的河。林溪踩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往前走,坛底与石板碰撞发出“笃笃”声,节奏恰好和心跳重合。路过修鞋摊时,王大爷正收拾着他的铁皮工具箱,“哐当”一声合上盖子,他抬头瞅见这姑娘怀里抱着的坛子,咧开缺牙的嘴笑了:“这坛子好啊,陶土细,腌菜不串味,保管能存到开春。”
林溪的脸有点热,含糊地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家赶。坛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让她想起陆泽言递坛子时的样子,他的指尖在红布结上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要讲,最终却只闷闷地吐出“我妈做的”四个字,耳根却悄悄泛了红,像被夕阳吻过的云彩,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镇子上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枝桠在暮色里勾出疏朗的轮廓,像一幅用墨线勾勒的简笔画。张妈正蹲在树根旁收萝卜干,竹匾里的萝卜切成均匀的长条,在晚风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见林溪回来,她手里的竹耙往石台上磕了磕,萝卜干簌簌往下掉:“这坛子瞧着比咱家那只厚实,谁家给的?”
“同学,”林溪把坛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墙根,指尖不经意间蹭到坛身残留的余温,赶紧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她妈妈腌菜手艺好,说分我些尝尝鲜。”
张妈直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碎屑,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她眯眼瞅着坛口的红布结,那结打得周正,绕了三圈,尾端还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是个讲究人。这结叫‘平安扣’,老一辈说能挡灾呢。”她往林溪手里塞了块烤红薯,热乎乎的温度从掌心蔓延开,“快进屋吧,灶上炖着排骨藕汤,给你补补脑子,你哥刚才打电话,说这周末就从大学回来。”
林溪“嗯”了一声,刚要提脚往屋里走,又回头把坛子往屋檐下挪了挪,避开穿堂风。檐角的冰棱折射着最后一点天光,在坛身投下细碎的光斑,像那个少年藏在草稿纸背面的批注,隐晦却明亮。她摸了摸发烫的红薯,突然想起陆泽言校服第二颗纽扣总是松着,刚才递坛子时,她分明瞥见他里面穿的秋衣袖口磨出了毛边,像一片被风吹卷的枯叶,透着生活的窘迫。
家里的台灯很亮,明亮的光把陆泽言的物理错题本照得清清楚楚。林溪盯着一道天体运动题咬着铅笔,木质笔杆被啃出浅浅的牙印。万有引力公式在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GMm/r?和mv?/r像两只调皮的蚂蚱,怎么也抓不住,急得她额头冒了层薄汗。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窗外低语。林溪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她想起在废品站看到陆泽言蹲在地上整理旧报纸,手指被铁丝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他却只是随意抹了抹,继续低头忙活。他的侧脸映在煤油灯的光晕里,眉眼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静,像是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不轻易示人。林溪的心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慢慢化开,带着一丝酸涩,却又暖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桌上的红薯凉了些,她掰开一半,金黄的瓤冒着热气,甜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让她稍微放松了些,可那道天体运动题依旧像块顽石横在心头。她翻开陆泽言的错题本,发现他在旁边用铅笔画了一幅小小的草图,圆轨道上标着几个关键点,箭头指向清晰,连向心力的方向都标注得细致入微。字迹工整而有力,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急,一步步来。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夜色愈发浓重。林溪放下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空气扑面而来。巷子里的路灯昏黄,光影斑驳地洒在地上,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陆泽言的世界或许就像这盏路灯,看似孤独、清冷,却始终为周围的人亮着,哪怕只有微弱的光芒,也足以驱散一些黑暗。
她回到桌前,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第一步推导公式。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急躁,而是带着某种笃定,像是找到了支撑点。纸页翻动的声音轻而有节奏,与墙角那只腌菜坛子里偶尔传来的轻微晃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夜晚都在为她鼓劲。
周五的英语早读课,乐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教案往讲台上一拍,粉笔灰在晨光里跳得欢实,像一群受惊的小蚂蚱。“上周的看图写话,”她点着讲台上的作业本,红色指甲油在晨光里闪着亮,“陆泽言的语法挑不出错,可写得跟说明书似的,干巴巴的,没点灵气;林溪呢,错了仨时态,可那几句描述‘pickle’的,倒有几分味道,把那股子生活气写出来了。”
全班哄笑起来,赵磊笑得最欢,铅笔盒“哐当”掉在地上,滚出好几支彩色粉笔。林溪的脸烧得能煎鸡蛋,指尖抠着课本边缘的毛边,偷偷往陆泽言那边瞟,他正低头翻单词本,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把绒毛照得根根分明,耳根却悄悄洇开层薄红,像被夕阳染透的云,藏着一丝羞赧。
乐老师放下作业本,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林溪和陆泽言身上,温和地问道:“对了,陆泽言,下个月的英语竞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好好准备,这对你高考也有好处。”
陆泽言抬起头,声音平静地回答:“在背单词和做真题,争取多掌握些知识点。”
乐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便开始带领大家朗读课文。
下课铃刚响,李婷就像颗小炮弹撞过来,马尾辫上的红绳扫过林溪的脸颊:“老实交代,你怎么写上腌菜坛子了?”
“就……就碰巧想到了。”林溪把作业本往抽屉里塞,却被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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