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阵型操练已经入夜陆晋乾才结束手头事宜回到营帐从副百户口中听说陆未吟被赐婚昭王一事。
哦不对人家现在叫苏未吟了。
在断亲这件事上陆晋乾比他老爹陆奎看得透彻得多。
此事怪不着欢儿更怪不着他。
不管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姓陆还是姓苏不管她是郡主还是昭王妃自家都不可能沾上半点她的光。
不仅如此还得夹起尾巴躲着点别招惹免得被现在镶上了金边子的白眼儿狼咬上一口。
将军府想要东山再起最终还是得靠他和欢儿才行。
如今欢儿已经完全笼住了尚怀瑜的心只要事情顺利她很快就能从奉心堂出来了。
比起空有个亲王名头的昭王尚怀瑜这位国公府世子反而更有助益最最重要的是欢儿一心为了家里而那个白眼儿狼恨不得把他们一家人踩进泥里。
陆晋乾将腰刀拍在柏木案上坐下来从戎衣兜里掏出半块忙得没来得及吃完、已经变得干硬的饼子。
烛火摇曳将投在营帐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嶙峋。
那张曾经玉润清贵的脸如今被京营生活磨得棱角分明
将手里的饼翻过来翻过去的看陆晋乾嗤笑一声咬下一大口齿尖如同钝刀慢慢磨着。
眸底像是淬了寒铁的深潭映着烛芯那点幽微的光掠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利与阴鸷。
昭王妃?呵!
等昭王覆灭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昭王妃?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没有月亮连星子也吝于露面只有风一遍遍的刮过在檐角和树枝之间穿梭。
从白天到晚上那一道道紧闭的宅门里隐秘的低语中几乎都在琢磨这桩婚事。
虽说很可能是因为祈谷礼那天涉水相救一事但那件事风声捂得很紧只要天子愿意很容易就能遮掩过去并非只有赐婚这条路可走。
一个仅有食邑没有品阶实权的郡主不算什么重点是郡主回归母族如今是虎威大将军这一脉唯一的后人哪怕虎威军已散军中旧部多少还是会给几分薄面而且背后还靠着一个永昌侯府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东宫书房里太子挥退幕僚独坐案前手边的茶换了又凉凉了又换直至凤仪宫的人送来安神汤那绷紧的眉眼才终于舒缓下来。
永昌侯府内萧东霆和萧南淮兄弟俩被永昌侯叫到书房父子三人一起练了许久的字;几位老亲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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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布上棋盘或拿出珍藏的佳酿雅也好俗也罢邀上亲朋小聚了一场。
这道赐婚圣旨如同投入深潭的一截巨木打破表面的平静激起大大小小的浪花再沉坠下去于奔涌的暗流中来回冲击最后浮出水面半隐半现。
现出的那一半是这场婚事的本质两个年轻人结成连理至于隐的那一半则无人可窥透。
终于夜尽天明。
东方天际先是裂开一道极细的银边如同锋利的刀将沉厚的云层削出朦胧的轮廓远山的脊线趁机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吸足一口气再呼出来将浸足了浓墨的夜幕一点点吹远。
千姿阁里逐渐明亮的天光探入轩窗压过琉璃灯罩下散发的白芒将桌案上的宣纸染上一抹极淡的青。
苏未吟端坐案前思绪和目光皆专注于笔尖。
……兵者形也;谋者意也。形可伪作意难尽藏。故善察者不惑于旌旗之盛而信其心之所警;不怠于蛛丝之微而究其迹之所向。
落下最后一个字笔尖空顿良久墨汁凝珠坠在宣纸上于沉寂中发出轻微又突兀的脆响。
苏未吟死死盯着溅开的那点墨迹脸色倏地褪成一片惨白呼吸骤然缩紧整个人仿佛被清晨的寒气给彻底冻住了连眸光都不曾晃动一下。
昨夜又梦到空无一人的伏龙城便点灯起来抄从大嫂那儿借阅的兵书。
随着一个个字落到纸上亦将近来发生的事重新推展一遍似乎并没什么问题。
徐大将军尚在从镇北军传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君民共庆伐胡大捷那么大的阵仗谁敢谎报这种军情?
然而当她心血来潮代入哈图努去探究他的重生源头再立足胡地纵观局势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要命的事。
前世哈图努败了。
皇帝虽刻薄寡恩
既是败了再重来一次又怎会再沿用之前的路子?
她自选择谁跟随母亲去侯府的节点重生而来之后仰靠前世记忆走的每一步都在不停修改身边人的命运哈图努必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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