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站在库房外的廊下,听着远处院落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辩解声,嘴角没有丝毫表情。
凝儿端着阿胶走出来,也听见了这声音,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说我这张嘴,之前只觉得我这张嘴呱噪,现在都成了乌鸦嘴了。前几天刚和你讲了石灰的事,现在就直接变成命案了。”
“做过的,就瞒不住。”凌青淡淡道。
凝儿吓了一跳,连忙腾出一只手,上前捂着她的嘴,左看右看无人在附近,才道:“你啊你,我还说你伶俐呢,你有多大的胆子敢这样说主子啊。”
“姐姐不必担心,当下无人,没有人能听见。”
凝儿虽有些怕老夫人的禁令,但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还是忍不住道:“其实………老爷也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就说要把大公子扭送到官府去……”
“可还是没送。”
“那是被老夫人和夫人拦下了,说不能损了陆府的清望,否则阖府颜面往哪搁。但咱们老爷一直高风亮节,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要亲手对大公子施以鞭刑,以示惩戒。”
凌青缓缓转过头,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透着彻骨的冷意。
“鞭刑?”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这样?”
凝儿点点头,又补充道:“听说白姨娘还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什么自己教子不善,愧对老爷和夫人。虽说石灰是她身边的人领的,但大公子把所有事都担了下来,说与白姨娘无关。所以……白姨娘也没什么事。”
真是感人的母子情啊,直接把幕后的帮凶美化成了一个教子不善的愚蠢女人。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雕梁画栋的院落,刚才喧闹的声音似乎渐渐平静了。
她有想过白姨娘和陆长卿不会受太重责罚,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轻易敷衍。
她之前没考虑到,陆府男丁稀少,老夫人是舍不得真的处置陆长卿的。所以由家主鞭打几下,再关个禁闭,不许再去看白姨娘,过上几日事情彻底平息了,再放出来,一切都还是原样。
那一条人命,卑微如草芥,轻飘飘的,在这些高门贵族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凝儿见凌青脸色越来越冷,忍不住轻声道:“虽说这惩罚轻了些,可好歹让那姑娘九泉安息,至于……大公子……府里上下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远远不够。凌青心想,都说这陆大人是当朝文人之首,满口的仁义道德。在她看来,纵容禽兽之人,和禽兽没有分别。
她现在身份低微,保不了自己也顾不了别人。但等有朝一日,当她找到姐姐,和姐姐离开此地时,定要将这事捅出去,闹大,让陆长卿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思索着,她一回头,却看到凝儿有些古怪的神色。
凌青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于大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我只是有些同情那位阿翠姑娘,没什么别的,姐姐,我先走了。”
她接过备好在药篮里的阿胶,沿着府里的石径慢慢向回走。
还没走几步,凌青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渚碧。
凌青看见她只想避远点,渚碧那经常莫名其妙的恶意,让她觉得晦气。
只是渚碧平日里最是张扬,走路也是不疾不徐的,今日却显得有些匆忙,还低着头。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
凌青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后面。
只见渚碧走到一处拐角,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五小姐陆屏的奶嬷嬷。那嬷嬷姓白,在府里也是个有些地位的,平日里颇受五小姐信任。
五小姐陆屏,是府里一位不受宠的姨娘所出,所以陆屏虽是最小的孩子,却也跟着不受宠。但她一向与三小姐陆皎交好,是陆皎的小跟班。
但渚碧怎么会和陆屏的人怎有交集呢。
“白嬷嬷。”渚碧快步迎上去,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五小姐准备的补品,说五小姐最近气色不太好,让奴婢送些好东西过去。”
说着,渚碧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凌青眼尖,看出那是装血燕的匣子。血燕可是珍贵补品,就连二小姐平日里也不常吃,没想到竟舍得送给五小姐。
白嬷嬷满脸笑容地接过食盒:“二小姐真是有心了,我替我们小姐谢过二小姐的好意。”
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渚碧在递食盒的时候手有些抖,竟然没拿稳。食盒的两层“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哎呀!”渚碧脸色大变,连忙蹲下去捡拾。
凌青站在不远处,无意间看了看散落的东西。除了那匣血燕,第二层里好像还掉落下什么东西,只是渚碧拾得太快,她没看清楚。
她总感觉奇奇怪怪的,但到底这事不干她的事,所以她直接绕过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跟渚碧打了个招呼:“渚碧姐姐。”
渚碧猛地抬起头,看着凌青,手上动作更加慌乱了:“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库房领点东西。”
“那你刚才跟在我后面?”渚碧神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说是完全愤怒也不像,其中又夹杂着心虚:“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
凌青:“………”
就算有疯狗症也不能乱出来咬人啊,这样的人也能当上贴身侍婢。怪不得陆沁脾气那么好,恐怕是被这恶仆磨的。
“我刚才走神了,没注意,到跟前了才发现是你。我还要回去给小姐炖阿胶,先走一步了。”
她可不想和渚碧这样的人再墨迹,所以不顾渚碧什么反应,直接回去了。
回到月露榭,院子里静悄悄的。凌青正要回茶药间,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凌青,凌青!”
她回头一看,是谷翠。
谷翠四下看了看,才轻声道:“你快拿些处理伤口的药过来,要快。”
凌青心中一紧,难道是二小姐受伤了?但她没有多问,赶忙回房拿了金疮药、止血的药粉,还有干净的纱布,跟着谷翠往院子后面走去。
月露榭的后院有几间平时不太用的厢房,谷翠领着凌青到了其中一间,轻轻推开门。
“小姐,凌青来了。”谷翠压低声音道。
凌青跟着走进房间,刚一抬头,心中便“咯噔”一下。
房中的人的确是陆沁,但她是站在一旁的,坐在那里受了伤的人,竟是那个矫揉造作的玩意———逄楚之。
他此时斜靠在软榻上,外袍已褪至腰际,漏出线条悍利的上身,肌理分明,坚实的胸膛一路向下收束至劲窄的腰腹,这身材,与他那秾丽又明艳的面容极其不符。
他的左边臂膀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迹斑驳。
看到凌青进来,逄楚之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一道笑意。
凌青不想看他的身材,更不想看他的眼睛,她默不作声的把哪来的药放在桌子上。
陆沁站在一边,神色有些焦急:“楚之,你到底如何搞成这样的,问你也不说,不肯回家,我叫府医你也不行,偏偏要喊凌青来。我虽相信凌青医术,但这条件毕竟有限,你这样重的伤,还是得找人来看看。”
她一向温柔,此时说话带着几分怒意,显然是真为逄楚之着急了。
逄楚之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阿姐,你别念叨了,我就是不想回去,在家没有在这有意思。”
“那你总得让我给你请个大夫吧?”
“我不要,那些老头子大夫,手脚都粗重的很,还糙,我不爱让别人碰我。”
事逼,你一个大男人还嫌人糙,这是娇惯成什么样了,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人。凌青在心里骂道。
“这………”陆沁还在犹豫。
“没什么可担心的,阿姐。”他不经意地看向凌青:“凌青姑娘医术精湛,手法也定然比旁人………温柔。”
凌青根本不与他对视,木木地站着。
他事先给她埋好坑,先夸她医术好,又温柔,那她等会但凡出什么差错都不行了。
想逼着她乖乖顺从的给他疗伤?
门都没有。
她定会让他知道,自己打从出生起,就没学过“顺从”二字。
“奴婢来给您看看。”凌青面无表情地上前查看逄楚之的伤势。
那伤口看起来像是刀伤,大约有三寸长,幸好不是太深,并未见骨。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了,看起来应该是两三个时辰之前受的伤。
凌青的手碰触到他肌肤的瞬间,逄楚之微微一僵,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辛苦你了,姐姐。”他轻声道,声音里却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缠绵:“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怎么会,逄公子这般容貌啊,受伤了也是个病美人。”谷翠像逗小孩一样,在旁边打趣道。
陆沁笑了:“是,楚之从小就长得好看。小的时候,他老被当成女孩子,夸他大了以后定倾国倾城。”
逄楚之眨了眨眼,又看向凌青:“姐姐也觉得我好看吗?”
好不好看是建立在评价人的基础上,如果连人都不算,那自然是没有评价的必要了。凌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开始装聋。
她拿来水盆给这人清洗伤口,一边清洗一边给自己洗脑:这不过是块猪皮,我正在准备红烧猪皮的食材,所以要仔细清洗。猪皮需要刮去多余的油脂,清理干净才能做出美味的菜肴………
她用温水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清洗干净,然后拿起药粉开始撒在伤口上。清理伤口的时候,她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嘶——”逄楚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声音把凌青听爽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多听几次。
逄楚之抬起眸子,水光盈盈地凝着委屈:“姐姐,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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