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正站在五小姐陆屏的院子外。
昨夜将那桐木偶人埋到渚碧房门前的海棠树下后,她就回房了,但这一夜却并没睡沉。
她一直在反复思索,渚碧那日以送血燕的名义,和陆屏身边的白嬷嬷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到底为何如此紧张,笃定自己看到了什么,一次次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她就不怕自己被逼急了,直接与陆沁说出口吗。
那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东西呢………能藏在食盒的一层中,必定也不是什么大物件………
其实这事也不是必须要弄明白,毕竟那个桐木偶人已经可以致渚碧于死地。但她向来做事要做完备,且这府中所有有秘密的人,她都要摸得清清楚楚。
陆沁那里新得了一些好茶,今日特意遣人送到几个妹妹那里,正好让凌青得了机会。
陆屏的院落很是狭小,正房不过就两间,窗棂也是极普通的锦纹,西侧搭着个更小的耳房。
看得出来,这位五小姐是不太受宠。
凌青走进屋里,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正对着铜镜梳妆。
凌青站在她后面,恰巧能从那面铜镜中看到这陆屏的样子,没有她想象中的懦弱低调,反而有些………
她一身崭新的玫红色锦缎,上面的金线还泛着光泽,头上戴着一整套赤金嵌翡翠的头面,在她小小的头上那叫一个累赘。手腕上套着三四个镯子,有翡翠的、东珠的、还有纯金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这身打扮花哨的要命,与她小家碧玉的面貌也不相符,像是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堆身上了。
凌青收回眼神,恭敬道:“五小姐,奴婢凌青,是二小姐院里的,近日二小姐新得了些好茶,特命奴婢给五小姐送来。”
陆屏转过脸来,神情确实有些古怪,似乎带着点紧张,却又要强颜欢笑:“哦,多谢二姐了,放这里吧。”
凌青福了福身子,依言要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案上,却看到上面有个檀木首饰盒,盖子半开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色首饰,金光闪闪的。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托盘,轻声笑了笑:“奴婢今日初见五小姐,五小姐还真是明艳如牡丹,好看的紧呢。难怪二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您。”
陆屏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转头确认:“牡、牡丹?”
紧接着她似乎很是欢喜,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子,反反复复的看着铜镜,似乎也觉得镜中人这么一打扮,真的美艳不可方物。
“你可真会说话。”她抬起头,一半得意,一半享用的看向凌青,“这有银锞子,赏你一个。”
这么大手笔啊,凌青瞬间不觉得她披金戴银显得土了,这分明是财大气粗!
她接过银锞子,真心实意道:“谢五小姐,那奴婢就告退了。”
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有一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调查下去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这五小姐的装扮行为,全都是反常之处。她身上,必有大问题。
凌青告退后,并未离去,就站在院墙处花丛下,蹲下身子假装找东西,其实在偷听下人们说话。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院里路过的丫鬟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小姐最近真是阔绰,昨日赏了我半钱银子。”
“我怎么没这好运气。不过我看到小姐那头面了,可真华贵,感觉都比得上三小姐和四小姐的了。”
“也不知道小姐这银子是从哪儿来的...那身行头少说也得一百多两,难道是姨娘给的?可姨娘要是有,怕是早给了吧,还会等到现在?”
“说不定是三小姐给的呢,咱们五小姐和三小姐玩的好。”
“………三小姐?快算了吧,三小姐那脾气……怎么可能啊。”
随着几个丫鬟走过去,凌青也站起身子。
陆屏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连月例银子也只不过是五两,就她那身行头,得攒个多少年才能攒出来?所以这来钱的路子必有问题。
想起渚碧那日的慌张,她心中略有方向,但还没有完全确认这猜测。
她思索着,不由自主走到了陆府的正门前。
此时府门处传来了车马声。凌青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处停了一辆马车,马匹车身雕工精美,一看便知主人非富即贵。车前的马匹是两匹神骏的汗血宝马,通体雪白如银,鬃毛如云。
府里来客人了?
凌青不由对来人心生好奇,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
马车车帘轻动,先是探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五指纤长如玉。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门帘继续掀开,车里人缓缓下来,露出了全脸。
狭长桃花眼微微上翘,一张明艳脸庞活色生香,不是逄楚之是谁?
凌青:“………”
她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不断在心里唾弃自己:让你好奇!好奇出事了吧!
逄楚之似乎也遥遥看见了她,隔着大老远,竟忽然开始挤眉弄眼,对着她轻挑眉稍,不断眨眼。
凌青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
春日午后,月露榭花厅内香烟袅袅。
凌青端着茶盘缓缓走进,盘中放着一套甜白釉茶具。她忽略掉逄楚之炙热的目光,动作娴熟地在每个座位前摆放茶盏。
茶壶中倒出的是今年的明前龙井,茶汤清澈碧绿,香气清雅。
“表哥许久没来陆府了,阿姐的月露榭是不是比你的府邸打理的好多了?”逄楚之看凌青不理他,便侧过身去与旁边的人说话。
布完茶,凌青退到一旁,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逄楚之旁边的男子。
看着比逄楚之年长一两岁,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看起来正气十足,却又不失清雅。最难得的是,他一举一动都从容端正,透着一股君子风范。
这就是陆沁的未婚夫婿,鼎鼎有名的清河崔氏家的人,逄楚之的表哥———大理寺少卿,崔令徽。
凌青不禁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清河崔氏,行为举止都比旁人贵三分。
“确实雅致。”崔令徽温声答道,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表哥看什么呢?”逄楚之挡住他的视线。
崔令徽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尴尬道:“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匆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哦?随便看看啊。”逄楚之把椅子朝崔令徽又挪了一步,一脸单纯,“那表哥觉得这门口的景色如何?是不是特别期待有什么美丽的景色出现?”
崔令徽看着光风霁月,稳重大气,却是个不经逗的,两三句话就让他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
逄楚之立马换上无辜的表情:“表哥,我说什么了?说个风景也叫胡说八道啊?”
凌青站在一旁,内心只有对崔家公子的同情。她心道:你还不了解你这位表弟吗,你越这样给他反应,他就越来劲。他就爱逗弄你这种老实人。
正说话间,门帘忽然轻动。
逄楚之和崔令徽不由自主停了言语,朝门口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陆沁本就温婉动人,不施粉黛时,纤眉淡淡,唇色浅浅。今日稍微梳妆打扮,青丝挽作云髻,簪一支白玉芙蓉钗,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竟添了几分柔美的生气。
她微微抬眸,眼波流转间,比平日多了几分欣喜和羞涩。
“楚之,崔……公子。”她款款上前,向逄楚之颔首示意后,有些含羞带怯的看了崔令徽一眼。
崔令徽自见她进来,顿时眉目舒展,眼里闪过惊艳。他连忙站起身来,温声道:“陆二小姐,别来无恙。近来……身子可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眼神。
逄楚之在旁边看着,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一切都好,多谢崔公子关心。”陆沁抬眸,却不敢看他,“崔公子在京中可还习惯?”
“托陆二小姐的福,一切都好。"崔令徽的声音更加温柔,“我………”
他表情依旧温润,可眸色里似乎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感情。
早在来陆府之前,他便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
看到翰林院的的海棠花树时,他会想起她院中也有颗海棠树。夜里看书时,总忍不住想象她此刻和自己是否在读一本书......可真正见到她,那些精心筹备的话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如雷和满心的欢喜。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却又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会让她不自在。
气氛忽然有些静谧,陆沁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垂下了眸子。
崔令徽见状,心中一慌,生怕她觉得尴尬,连忙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份静默。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对了,我这次来,给陆二小姐带了一样东西。”
陆沁抬起眸子:“什么?”
“我听楚之说,二小姐近日一直在搜集琴谱,可惜我并不知二小姐想要什么古谱,于是………”他吩咐下人呈上东西,竟是一把古琴,“我在京中寻得一张古琴,名曰'流水',音质极佳。想着二小姐弹琴正好用得上,便带来了。”
这古琴通体乌沉,琴面漆色沉古,一看便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陆沁接过琴,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相触,都如触电般迅速收回。她脸颊飞红,匆匆把琴交给谷翠,轻声道:“多谢,我………我很喜欢。”
凌青看着两个人站起一起的样子,越发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外貌,家世,内涵,两个人都如此相配。
她正看着,却发现逄楚之不知何时靠到了自己身边。他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温柔又撒娇的语气道:“姐姐,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上次她让他哑口无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以为此人已经放弃在她身上找乐子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脸皮的厚度。上次说得那么难听,这次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凌青平静地抬起头,眯了眯眼,端详了一阵逄楚之,忽然道:“您是?”
逄楚之显然也没想到,凌青这次换了新路数。他挑了挑眉:“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那么多次。”
“奴婢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记得您是哪位。”
“哇,你也太坏了吧,翻脸不认人啊。”逄楚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不信……你这么聪明,会不记得我。”
凌青很想说,你算哪根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凌青不搭理他,逄楚之也不恼,笑着把自己的茶盏推了过来:“好好好,那你就当咱俩第一次见面吧。这位陌生的姑娘,你茶泡得真香,能否为我再添一杯?”
“公子要茶,自然是奴婢的本分。”凌青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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