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很快就看到了空空的身影。他穿着一身与旁人无二的青色僧袍,低着头,不起眼地跟在队伍后面。
楚绢不动声色地向空空使了个眼色。
空空会意,悄悄放慢了脚步,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祓除法会正式开始前,楚绢趁乱悄悄溜回了自己的丹桂飘香院。
没过多久,空空也悄悄溜了进来。
“计划很顺利,那些和尚彼此并不认识,因此也没人觉得我出现在那有问题。”
楚绢点点头,神色严肃道:“空空,一会儿祓除法会结束后,我会想办法让玄微禅师一个人待一段时间。你要趁那个时机引起玄微禅师的注意。”
“记住,机会有限,时不我待。”
祓除仪式在焦明珰的兰芳庭举行。此院地广花繁,眼下虽是暮冬早春,亦摆放着数盆精心培育的花木,花香与檀香交织缠绕间,香烟袅袅。
玄微在正中间的莲台上端坐诵经,引导数十个共参法会的和尚一同念经,一时间,两波诵经声也交织在一起,声声梵音不绝于耳。
空空混在一众和尚中间,手中拿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却始终留意着玄微禅师的动向。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仪式进行到后半,玄微禅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道了声“阿弥陀佛”。
“此地有恶鬼罗刹寄居,故近来频出乱象。待老衲将那罗刹捉拿,还天下一个太平!”
话音一落,玄微蓦地扬起手边的血红袈裟,朝着院落一角狠狠兜去!
楚绢趴在院子一角的花盆后,看得津津有味。
别说,玄微这手还挺像拍电影的,颇具艺术表现力啊。
袈裟一去一收、再去再收、三去三收后,院子里已经布满了被袈裟卷起的尘土,变得灰扑扑的,楚绢悄悄咳嗽两声,欲哭无泪地看着像被野生动物糟践过的花园。
要是早知道玄微还有这一手,她就不跑来看热闹了……
那边,玄微收起袈裟,以示礼成,却并不着急从莲台上下来,反而将视线往四处一扫,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空空身上。
“这位小师傅,”玄微禅师开口道,“老衲看你气度不凡,似乎与其他师傅有些不同。不知师从何处?”
众人闻言,都纷纷看向空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空空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弟子空空,师从壶州广安寺慧通禅师。”
“慧通?”玄微禅师点了点头,“原来是慧通老友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出色。”
他顿了顿,又问道:“我听说近日京城附近的赈灾之事,有一位小师傅也出了不少力,帮助百姓申冤,解救了许多受苦受难的人。那人,可是你么?”
空空心中一惊,没想到玄微禅师竟然知道他的事。他连忙说道:“弟子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不敢劳禅师挂齿。”
玄微微笑道:“好、好。小友真是少年英才啊。”
法会结束后,玄微禅师果然邀请空空往楚府客房一叙。
迎着其他人或羡或妒的眼光,空空坦然地走进了客房。
他知道,玄微禅师主动留他相叙,必然不是向他表达欣赏那么简单。
客房内,鎏金暖炉散发出袅袅熏香,案几上摆着茶水点心,玄微禅师坐在榻上,姿态放松、神情也亲和,就和寻常人家的长辈没什么不同。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侧过身,目光如深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为百姓做的事,陛下都知道了。”玄微开门见山,“当然,赈灾物资也都已经陆续拨付。只是天灾无情,人力却有穷尽,纵然是陛下,也无法保证户户都照顾周全呐。”
空空垂手而立,静静听着。
他知道,玄微的话绝不会只停留在表面。
果然,玄微话锋一转:“陛下心怀苍生,只是帝王心术,非百姓所能揣测。他的慈悲,需要有人传递出去,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的君主并未舍弃他们。”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空空心中炸开。他如何听不明白玄微的未尽之意?
玄微是在敲打他,他做的一切,皇帝都看得明明白白,但皇帝不需要为民请命的“刺头”,他需要的,是一只歌功颂德的学舌鸟,为他安抚民心的传声筒。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空空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看着玄微眼中那抹似有若无的审视,知道这是一场警告,也是一次此生难遇的邀请。
是继续做那个不识时务、心怀百姓的“赤子”,还是甘愿化身一枚棋子,踏入这波谲云诡的权力棋局?
他想起那些在寒风中冻饿而死的老人,想起那些因失去父母而啼哭不止的孩童,亦想起楚家出事时,自己的心有余和力不足。
“弟子明白。”
空空猛地跪下,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弟子定当将陛下的仁心传遍灾区,告知百姓,他们的苦,陛下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玄微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玄微的关门弟子。”
空空缓缓起身,低垂的眼睑掩去了眸中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单纯的、为民请命不顾一切的空空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国师的弟子,是皇帝的喉舌,也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拜入玄微门下后,空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住进了华美精致的国师府别院,穿上了质地上乘的袈裟,甚至用上了恭顺得力的仆人。
他再也不必日日晨起为方丈师傅料理家务,每日他只需跟随玄微学习星象之术、帝王之学,陪在他身边出入于权贵宅第。他生得漂亮,又会说话,玄微渐渐也觉得有他在身边很是得力,便更加频繁地令他跟随,甚至连去面见皇帝时都要带他。
昔日那个奔走于民间的青衫少年,渐渐被一层神秘的光环笼罩,成了高坐云端的天子近臣。
楚绢自那两天强撑着出门后便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整日迷迷糊糊的。
赤芍和碧桃守着她好几个日夜,好不容易才让烧退了,楚绢一清醒过来,马上就要去找空空。
“他怎么样?玄微禅师可有刁难他?”
赤芍连忙把她拉回榻上,哄着她躺下好好休息:“人家好着呢,已经成了国师玄微的关门弟子,您呐就别替他担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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