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将近,窗下木梯侧倚,两位小娘子正在贴桃符。
“婚期是何时呀?”
“定了是四月十一,草长莺飞。”望舒答道,“夫人说,路途遥远,要我们二月就动身。你必须尽快记住女公子写的那五百个字。”
“哎呀!我实在记不住呀。”菀青哀叹,“我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认字呢?今后难道还要念书?”
“也——”
“你怎么不能念书了?”
姬临溪叉腰站在窗下:“往左一点!”
“女公子回了。”望舒连忙行礼,“要用些吃食吗?夫人今日不在家中,让我看着布置。”
“不用了!”
她埋头进了寝阁,倒在榻上。
“女公子!”菀青跟过来,“女公子,我真的记不住……我已经会写数字了,会打算筹了,也算是够了吧?”
“不够。”临溪闷声,“届时如有人密信害我,你拿到帛书都不知。”
“哪有人会害你呀。”菀青傻乎乎笑,“君侯直接下了聘书和礼书,广而告之婚期,给了足足的体面呢。谁还不知道晋阳城今年要去的女君是凉州使君家的女公子?”
临溪抿唇一笑,主仆二人一道偷笑片刻,她又不高兴了:“那还不是急着回晋阳,你瞧,已经走了。”
“非是回晋阳。”望舒过来倒了酪浆,摇一摇头道,“我问过君侯帐前的亲兵,不是赶回家。先绕走河套,巡固西河上郡,再去云中代郡一带。待事了,正旦早过去了。一旦开春,耕务就很繁忙,抽不出空去北边。”
“我自然知道!”临溪接住陶杯,“但是——但是——”
见二人专注等候,心中哀叹一声:但是她就是想念他呀!
他是前日走的。
她是真恨不得跟他回去的,鼓起勇气去找阿父商议此事。被李芝兰揪着耳朵,骂不成体统:“如今不同了!他不是把你掳走!他父亲要正儿八经遣使臣来交缔婚书,我们家也要主持开酒占卜的!”
“我先去呗……”临溪疼得皱起眉,“阿母,松手,松手。”
“我教女儿教成你这个样子!”李芝兰又气又好笑,“你是叫他夺了舍了。”
“反正他比别人待我都好。”临溪捂着耳朵,“阿母,你下手太重了!痛——”
“就两个月的事,我不知你又在作闹什么。”李芝兰拍她,凑近道,“你傻不傻?你的头脑呢?逼他父母亲自出面,亲自给我家下婚书,一家人盼着等你去,跟你自己没名没分直接去等他同你成婚,是一回事吗?”
“啊——”临溪明白了,跳起来,“是你们要——”
“自然。”李芝兰冷冷道,“我原本后悔了,都不想你嫁的,他来寻我跟你父亲,要我们放心。不开条件岂非叫他白占便宜!不止他父母点过头,我还要他拿他阿父的冠英旧印加按婚书,祖宗庙堂祭祀礼法一应准备俱全,你再出发。总之,他长嫂有的体面,你也必须有。”
“你为难他这些做什么?”临溪耷拉一张脸,“我不是晋阳人,跟他长嫂怎么比?他长嫂的父亲是度辽将军,在并州很有人脉的。”
“你——”李芝兰指着她,气得要昏了,“就是因为你没有!所以不能矮人家一头。你怎么回事?往日那股机灵劲呢?”
“早没了。”她阿父这才悠悠开口,“我早跟你讲过,你女儿真心动感情,就不管不顾了。你还不信。”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临溪将书一推,“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不就完了!跟人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阿姊,较的什么劲啊?她家世好,又不碍着我。我家世也不差呀。”
“随你怎么说。”李芝兰又指她,“我警告你,这事听你阿母的,不会错。你昏了头了,我如今不会。”
她不忍心直白地教,不趁男子最喜欢最在意的时候索要体面和筹码,今后远嫁,只怕更讨不到好——她女儿不像是学得会这些的,更不像该学这些的。她每每想开口教,看那一双眼睛机灵又清澈,但并不聪明在与人经营,实在是无从说起。
临溪的确一句不想听,她打马就去撒娇,同时试探,他长嫂是否好相与。果然商曜也奇怪,平淡反问:“她很重要吗?”
“我父母觉得重要。”她摇他的手臂,“他们不希望我比她矮一头……而且你大兄那个妾,同我时间撞在一处。我阿母说,万一你家女眷在府中放了话,说一道操办,那别人就会看轻我。”
他脸上便有一种轻蔑而旁观的神色,将临溪脸颊肉往中间挤,冷冷道:“她们也配跟你比?你父母在想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使劲抱他,“你手里那些将军什么的,我是不敢得罪了去,就家里府里那些内宅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们两个呀——我阿母就是杞人忧天。她从前想我嫁给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如今吃准了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就开始拿腔作势!”
他一怔,又被她逗得死去活来了,唇角一勾:“吃准的这一点倒是不错。”
“反正,你让你父亲快点把婚书送过来。”她坐起身,抱他的脖颈,“要像皇帝写婚书那样写——横竖你早把洛阳得罪完了,也不差这一遭。然后记得摁你的帅印官印和你父亲的印信,让你家祠堂提前准备新妇祭拜的礼仪和占卜时辰,仔细写给我,我即刻动身。我不想跟你分开,一日也不想!两个月就是我的极限。我不想跟你分开。”
她喜欢一个人其实是这样的——他模模糊糊地想,姬临溪掏心掏肺,原来是这样的,很稀罕,很少见,很珍贵。眼睛也是清澄而透明的,有着对团圆的焦灼,但没有恐惧。
他答应她好。也的确不生气,她母亲有这样的顾虑再寻常不过,说到底,她和无双阿嫂是不同的。阿嫂想回娘家只需看一眼天色,她受气只能找他——但他是个永远不在家的男子。
他卯时就要点兵出发,她不舍得极了,主动来亲他的嘴唇。他这才意识到他和她的不同,或者说男子和女子的不同——
他一直以为是他喜欢她更多呢,但如今要等她嫁来,他并不觉得煎熬。等就是了,不同州郡官员之间的姻亲,一直都是这样操持的。除非今后有比马车快得多的物什,叫人转瞬之间从交州到乐浪。
他没觉得不好——她父母要的那种体面没有错处,他也可以去办妥。他其实几乎从不对这些小事花费心力,没什么好纠缠的。
不过她母亲说的也是,他有爵位,大兄没有,凭什么他的新妇待遇却不及大兄的新妇?就因为姬临溪在晋阳孤苦无依吗?
但她不舍得,她抱着他,小声说喜欢他。
他就笑了。
“翩翩,”他任由她钻在怀里,“你是不是害怕我回去晋阳,会变卦?”
“我没有!”她不想他会直接点破,恼羞成怒,“不是!才没有!”
他解她的襦裙,低声哄她:“好了,我不是马上归家,你放心。要去北地巡防,边地苦寒,无论如何不能带上你,所以不急。我明日就给我父亲写信,要他选好使臣,不……我直接点人,让他们过完正旦就动身来姑臧接你。你别担心。”
她任由他亲着脖颈,眼睛却微微一酸:“晋阳城没有你的旧相好吧?”
“你在想什么?只有怕我怕得要命的一群人。我说一句,她们就吓得要跪。”他改为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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