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
九恒殿檐角悬铃,如银的月华倾泻其上。殿中烛火长明,金龙盘旋于房梁,似欲腾空飞去。袅袅香雾自炉内缓缓升起,烟雾飘渺。
鹤离景垂首跪于青玉地砖上,衣襟间的银线回纹随烛焰徐徐流动。
蓝怀远双眼微阖,肃然坐于云龙回旋的玉椅之上。
薄如蝉翼的窗纸映出疏林残花之影,影影绰绰,微微摇曳。
“鹤离景,你可认错?”
蓝怀远之声于空旷的殿中悠悠回荡。
鹤离景背脊直挺,神色平静。他并未回答蓝怀远的问题,反垂眸不动声色道:“师父可认?”
他只想救自己的族人,本无过错。
闻言,蓝怀远倏然将眼睁开,眸光冷凝,眼底流露出暗涌的怒意。
“魔,祸乱人世。为师除魔驱祟,无错可言。”
蓝怀远的眼神冷若寒刃,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目光中掺杂着几分不懈。
鹤离景抬眸望向坐于高位的蓝怀远,不觉攥紧双拳。他抿着唇,眼底深沉如墨,语中漠然:“师父,您说魔为祸人世,欲尽除之。可您却忘了,您身陷冥崖将欲死去之时,是魔予您善念,将您救下。”
闻言,蓝怀远忽地站起身来,他面带疑惑地望向鹤离景,眼底杀意汹涌。
无人知晓他的命乃魔尊霆毓所救,知晓此事之人,早已成剑下亡魂。
魔救世人,此事若传出,恐怕世人将不再求仙。故他污垢魔族,痛恨魔族,过往善念如同云烟般消散。
蓝怀远的衣摆拂过青玉地砖,他负手立于鹤离景身前,一道玄光悄然自他指尖溢出。
木门轻响,蓝怀远强压着怒意,玄光陡然消逝。他抬眸,低沉着声:“进来。”
木门敞开,北宫少煊自夜色中行来,玉冠束发,眉目疏淡。
北宫少煊垂下眼帘瞥了眼跪于地上的鹤离景,继抬眸望向双眉紧皱的蓝怀远,声中平缓:“蓝峰主,深夜来访,叨扰了。”
蓝怀远勉强挤出一抹笑,眼角的细纹微微蔓延开来:“北宫宗主说笑了,不知此时来此,所为何事?”
北宫少煊转眸看了眼鹤离景,眼中泛出些犹豫之色。
鹤离景的余光亦是察觉到了北宫少煊投来的目光,顿时心下了然。他缓缓起身,双手叠于胸前,躬身言道:“弟子告退。”
转身离去的一瞬,鹤离景的眼中忽闪过一丝讥讽,双眸森然。
师父欲杀我,那便改日再杀吧。
待鹤离景离去,一道蓝色结印骤将九恒殿笼罩,殿中之声戛然而止,与外界隔绝。
青竹婆娑,月影遍地。
鹤离景行于皓月之下,月华洒至他的衣襟之上,徒添清冷。
繁星闪烁,鹤离景提步向悬苍台而去。他知道,今日蓝怀远并未责罚他,定是蓝雨尧替他领了罚,代他受之。
他待蓝雨尧如长姐,她予他温暖,他予她尊重,除感激外,再无其他。
他知晓蓝雨尧倾心于他,先前与蓝雨尧同上云桥,是想激起云清禾的醋意。然他心中终觉愧疚,他不应以蓝雨尧的真情为剑刃,加以利用。出于情理,他都应当去悬苍台将她救下。
一道金光骤划破苍穹,落于远处覆雪的悬苍台。
那是云清禾的术法。
鹤离景双眸一怔,幽黑的双眸之中盛着缱绻柔情。
黄符祭出,鹤离景立时消逝于氤氲月色下。
冰覆四野,霜雪凝滞。
云清禾披着一袭素净长氅,长发飘舞,缓行于茫茫雪野中。
方才幽暗苍穹中忽现的白光,便是于此消逝。白光凝聚,神息四溢,绝非仙门所有。
寒风冽然,翩然飘扬的素雪滞于空中。
云清禾凝神环视着四周,眉头微蹙,鬓发微微自脸旁扫过。
寒地尽头,悬苍台高悬于冰崖的缝隙之中。
铁链悬于四根冰柱顶端,青龙雕刻于冰柱之上,盘旋缠绕。
然高台无人,四周阒寂。
神息四散。
一道白光忽自云清禾脸侧划过,云清禾侧身一躲,然脸颊一侧仍划开了一道血口。
云清禾抬手,嘴角蔓延起一抹讥笑。她的指尖缓缓拂过脸上的血痕,垂手的一瞬,血痕消逝。
“境茫。”
云清禾红唇微动,旋即转身,望向适才袭来的那道白光。
白光渐融于凝滞的霜雪之中,一道人影渐渐现于云清禾眼前。
银发覆地,银袍加身,银纹流转,衣袂飘然。神瞳冷漠清冽,银眉斜飞入鬓,长身鹤立,眉眼无情。
“神界之主于此,你不跪吗?”
境茫双足无履,神瞳凝视着云清禾,声若神谕。
白光溢时于他的神瞳之中闪烁,云清禾一怔,顿觉双腿无力,周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欲屈膝跪于寒地。
云清禾紧紧抿着双唇,额间的青筋赫然凸起。她咬牙奋力挣扎着,双手紧攥着衣角,欲摆脱境茫的控制。
额发散乱,随意搭至她额前。云清禾强撑着将背脊挺起,眼底血丝密布,声中嘶哑:“神界之主……应是祖神”
云清禾垂眸,金光自她掌心四溢。
眼前不过境茫神影,他之神身仍于无虚神境。境茫分影下界,定是觉察到云清禾欲寻神脉,重塑天道。容隐月叛离境茫,他不得已寻云清禾踪迹,将云清禾引至此处。
若是境茫真身现于此处,云清禾的半神之力,难敌境茫。境茫既隐于无虚神境,无非是想待天道彻底崩裂后,取其性命。而今,只为试探。
云清禾微微将头仰起,墨发随风扬起。她倏然奋力一跃,旋即俯身向下,掌心击至寒地。
嫣红血纹自云清禾掌心溢出,血迹蜿蜒流淌,迅速蔓延至境茫脚下。
神血引雷,她要借天道之力。
苍穹之中,紫雷密布,不断明灭。
雷声轰然,三道紫雷忽劈至境茫脚下,灼烧境茫的神影。
云清禾的双眸之中,紫光之影闪烁。
她双眼微压,旋身跃至境茫跟前,紫雷于她周身缠绕。
云清禾缓缓抬手,紫光与金光相互辉映。她抬指,微微勾动指尖,境茫的神影一顿,倏尔跪至寒地之上。
“境茫,我不跪。我可跪父神,可跪母神,可跪天道。唯你,不行,不配。”
云清禾垂下双眸,清冷的目光与境茫不甘的目光相撞。她顿至此,眼尾轻挑,提唇一笑:“众生亦不会跪于你的脚下,世人力微,匍匐于你,却不是其道。而你,归于虚无便是你的道。”
言罢,云清禾一掌击至境茫的心口,境茫的神影兀然化作残片,于停滞的雪幕中燃尽。
紫雷停歇,四野晦暗。
云清禾的双肩倏然一颓,血腥味自口齿间弥漫开来,嘴角赫然溢出一抹殷红。
先前她强破禁制,屡次以神力相抵。今又借天道之力,反噬加身,足以将她的神魂燃灭。
云清禾的双手紧紧按着胸口,然刹那间,喉咙一阵发紧,一口鲜血顿时自她口中涌出。
身后足音跫然,云清禾神情微动,忙抬手将嘴角的殷红抹去,旋即垂下双手,挺直背脊,转身望向来人。
“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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