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堇王府。
正值暮春将尽、初夏将至之时,庭院里的石榴树已从嫩绿抽条,渐渐生出饱满的花苞,零星几朵性急的花儿率先绽放,殷红的花瓣在翠绿枝叶的映衬下格外夺目,似是迫不及待地宣告夏日的来临。
暖烘烘的日光洒下,映得廊下的青石板也泛出柔和的光泽,与这满院的蓬勃生机相互交融,别有一番雅致。
苻瑾瑶坐在临窗的梨花木桌旁,手中捧着一盏碧螺春,袅袅升腾的茶雾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点出来,此时宫门刚开,往来人少,出宫最为方便,只是萧澈离下朝后赶回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抿着茶,目光落在桌上那碟精致的糕点上。
那是她让人特意从城南福瑞斋买来的枣泥山药糕,软糯清甜,最是养人。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侍候在一旁的流卜和流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今日的郡主,虽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可那松弛的肩线、微扬的嘴角,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显然是心情很好。
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昨夜处理事务到深夜的困倦渐渐袭来。
苻瑾瑶微微闭了闭眼睛,想稍作小憩。可下一秒,院外就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不似寻常访客那般从容,倒像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把眼睛睁开,就听见了萧澈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微哑的急促:“苻瑾瑶。”
苻瑾瑶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萧澈一身朝服尚未换下,腰间的玉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额角还带着些许赶路的薄汗,往日里那双总是淡漠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竟漾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波澜。
她歪了歪头,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萧澈。”
萧澈走到桌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刚想开口询问她,苻瑾瑶却先一步出声,语气轻柔得像是春日微风:“下朝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萧澈动作微顿,沉默了一下,才缓缓摇头:“还没有。”
其实,他早在宫中用过早膳了。只是到了嘴边的实话,不知怎的就换成了另一种说辞。
苻瑾瑶闻言,示意流诗将桌上的枣泥山药糕推到他面前:“刚买的,还热着,尝尝吧。”
萧澈没有推辞,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每一口都咀嚼得极为细致,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苻瑾瑶安静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微抿的唇线、滚动的喉结上,眼底的清冷渐渐融化,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
真好看。
待他吃了两块,苻瑾瑶才低声问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特意选的哦。
萧澈抬眸看她,透过窗棂的日光正盛,照得他眼中似乎泛起细碎金光。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那笑意不同于朝堂上的客套疏离,带着几分真实的暖意:“很好吃,我很喜欢。”
等萧澈将那碟糕点尽数吃完,苻瑾瑶才敛了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萧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后,挑了挑眉头,说道:“是我心里面所想的那个事情吗?”
苻瑾瑶才严肃不到半分钟的语气又变得有趣。
她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呢?”
“毕竟,让我们扯上关系的,不就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吗?”萧澈没有继续和苻瑾瑶纠缠下去,点了出来。
看见萧澈都如此直接了,苻瑾瑶也没有继续逗人的兴致了。
她微微垂下了眼眸,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会后悔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
萧澈眉宇之间都是淡然:“如果不知道,我觉得,我会更加后悔。”
“好吧,毕竟,我今天过来,也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个事情。”苻瑾瑶倒了一杯茶推到了萧澈的面前,而后缓缓说道:“这个故事,要从四五十年前说起来,才是最完整的。”
苻瑾瑶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讥讽:“我名义上的师父,那位已逝的先国师太素,你可知他的来历?”
见萧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才继续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信,他其实是当初的永国人。”
“永国!”萧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掠过明显的意外。
永国覆灭多年,已是史书上寥寥数笔的过往,他从未想过,那位先国师,竟与那个消失的国度有着这般深的渊源。
苻瑾瑶轻轻“嗯”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那几朵盛放的石榴花,声音低沉了几分:“在永国皇后还未成为皇后的时候,永国太子、太子妃和太素,其实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味那段尘封的往事:“很可惜,太素爱上了未来的那位太子妃,更可惜的是,太子妃却和太子是两情相悦。”
那时的太素,或许也曾有过纯粹的欢喜。看着心仪的女子与挚友并肩而立,眼底虽有失落,却也能守着那份情谊,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当太子妃正式成为太子妃后,太素的情谊再也无法言说出口。”苻瑾瑶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他便以臣子的身份,一直辅佐着太子,直到太子登上永国皇帝的宝座。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情谊,却在漫长的时间里扭曲变质了。”
曾经那份藏在心底的单纯暗恋,在日复一日的仰望与求而不得中,渐渐发酵成了嫉妒和怨恨。他看着帝后情深,看着他们携手共治天下,每一分甜蜜都像是一根针,刺在他的心上。
“恰逢那时,永国欲与慕朝结交。”苻瑾瑶的语气陡然转厉。
“而太素本就因为是否与慕朝结交,和永国皇帝有过几番争执。在他看来,那无疑是臣服于慕朝之下,是委曲求全,是对永国尊严的践踏。”
积压的不满与长久的怨怼,早已在他心中埋下了祸根。
“所以,在一次宴请慕朝使者的宴会上,酒过三巡,脑袋不清醒的太素,在各种情绪的裹挟下,按照他心中早就构思好、模拟了无数遍的计划,杀掉了慕朝使者。”
说到这里,苻瑾瑶的呼吸微微一滞。
“可他大概没料到,永国的皇帝和皇后会那般决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
苻瑾瑶抿了抿嘴说道:“他们竟打算只身前往慕朝请罪,以平息两国的战火。太素想要劝阻皇后,甚至想带着她离开,却被皇后一眼戳破了他的所作所为。”
皇后那般聪慧,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争执之下,被戳破心事的太素彻底失控,失手杀掉了皇后。
“事已至此,他只能将一切嫁祸给慕朝尚未离开的使者。”苻瑾瑶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永国皇帝悲痛欲绝,而慕朝也因为这个事情的缘故,发兵永国。那场战火之后,永国皇室,近乎死绝。”
庭院里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落在地上的花瓣,带着春日将尽的萧瑟。
萧澈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脸上那惯有的淡漠早已消失无踪。他曾设想过定会是什么悲剧,却也觉得,这样的悲剧显得格外可笑,不过是为情之一字。
可是,都说到了这里,萧澈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其中,我还有几个问题。”
苻瑾瑶偏头看向萧澈,示意他说。
“关于杀掉慕朝使者这里,我心有疑惑,这其中总感觉缺了一点什么。”萧澈低声说道。
而苻瑾也皱了皱眉头。
这正是问题所在。
她之前之所以愿意和萧澈合作,就是因为,他是从另外一条路来查的这个事情,或许会掌握什么其他的消息,来补足这里的疑问。
“会不会和慕朝的使者有什么关系。”苻瑾瑶也曾怀疑过,但是这并不合理,谁会用性命来破坏两个国家的合作,就算要这样做,他又是图什么呢?
萧澈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乱猜测也没有用。
“而且,太素是如何成为慕朝的国师的?”萧澈追问道。
苻瑾瑶叹了一口气,说道:“好问题,要是这样我都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选择要和你一起查这个事情了。”
萧澈失语。
确实他在这个事情上的贡献暂且可以算是零,他们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源自于苻瑾瑶的提供。
“那,为何那日,你要让我隐瞒永国旧民的事情。”萧澈定定地看向苻瑾瑶。
忽然,苻瑾瑶靠近了萧澈几分,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而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萧澈,你要听好了,我希望,你听完所有后,再做决定。”
下一秒,苻瑾瑶就投下了一枚惊雷:“永国太子,还活着。”而且,你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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