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安见他们竟这般耍赖,不依不挠地抓住君迁:
“那怎么行!书上说卿卿我我,你亲了她,哪有她不亲你的道理!”
君迁目中含笑,回眸望着金坠,正色道:“她怕羞,回家后会补给我的。”
“就是!人家要亲也是回家去关上门来亲个够,要你瞎操什么心!”
阿泰在一边冲双胞胎姊姊做了个鬼脸。阿安瞪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对金坠道:
“愿赌服输,金姊姊欠了沈学士,可要说话算话!这是我们小寿星的生日愿望呢!对吧,寿娘?”
一旁的寿娘颇为严肃地点点头。金坠只感面上火烫,发烧一般,又不好叫小朋友失望,轻轻说了声“好”,低头拨弄着手里那枝山茱萸花。
这时寿娘母亲过来说水烧好了,唤女儿去洗药浴。金坠君迁见状起身告辞。寿娘恋恋不舍,金坠蹲下来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柔声道:
“今日是浴佛节,沐浴了百草香汤,你的病马上就会好了。你和佛祖同一天生日,说不定也能成佛呢!”
“是啊是啊,就像这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阿泰在一旁直起身来,学着童佛塑像的姿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颇为神气。寿娘噗嗤一笑,垂下眼睛:
“可我是女孩子,听说女儿家是成不了佛的……”
阿泰道:“那你可以做观音娘娘嘛!”
阿安白他一眼:“瞎说,观世音菩萨是男的!”
阿泰改口道:“那你可以做个仙女,就像嫦娥一样,只要能长命百岁就好!”
寿娘低下头去,轻轻说道:“我不想做仙女。天上又冷又无聊,长命百岁有什么好?我只想做我自己,能像现在这般和大家在一起,哪怕明天就要死了,我也很开心……”
阿泰急忙打断她:“胡说什么?你明天才不会死,后天也不会,永远都不会死!你若是死了,我也……”
男孩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不说话了。他姊姊轻叹一声,携着寿娘的手道:“水热了,快去洗澡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等洗好了再一起斗花斗草!”
寿娘道:“花草都做成汤药了,拿什么斗呀?”
阿安笑道:“那就再去山上采呀!等你身子好了,我们一起出城玩儿,让沈学士陪我们将整座山的花草都采回来斗,那才有趣呢!”
寿娘闻言,粲然一笑,乖乖地跟母亲去洗药浴了。临行前回过身来,郑重地向着君迁和金坠施了一礼,糯声糯气道:
“沈学士,金娘子,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的!”
辞别寿娘母女和阿安阿泰姊弟,二人从茅草屋中走出,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小巷。一时无言。金坠小声问道:
“那小娘子的病……当真会好么?”
君迁沉声道:“她体内的寒毒为天生所携,经年复发,难以根除。照此下去,寿数不会太长。”
金坠停下脚步:“她能活几岁?”
君迁沉默片刻:“应当不会超过二八。”
被母亲殷殷唤作寿娘的少女,注定无法得到恰如其名的幸福,在十六岁的年华便将猝然凋逝。就像那被人称作疗忧草的金色花,朝开夕便谢,自身结着苦短的忧愁,仍在夏风中露出明灿灿的笑颜。
金坠悲叹一声,抬头望着碧蓝如洗的晴空。似这般无忧的日子,她还能拥有几回呢?
拐出弄堂,孩儿巷闹市照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每家货摊前都陈列着花色各异的摩睺罗泥人,更有闹竿、花篮、彩旗、糖鱼、粉饵等时新玩意儿。满大街孩童东奔西窜,嬉笑打闹,大人则在后头呼之不及,跌跌撞撞,堪比战场。
二人在人潮中蹒跚良久,终于走到了坊巷口,迎面又被一座戏棚挡住去路。笙鼓争鸣,正演着牵丝傀儡戏。佛诞日演的自是佛本生故事,各式木雕的神佛菩萨由伶人牵着粉墨登台,从割肉饲鹰演到普提觉悟,引得游人嬉集,观者如织。一场幕落,只听藏于幕后的傀儡戏子和着锣音高唱道:
“堂前列位是活佛,何用灵山朝世尊。举头三尺有神明,苦海变作无忧地……”
金坠在人后冷笑一声,低低道:
“倘若举头三尺真有神明,挥挥手便能将人世变作无忧乐土,他们为何只在戏台上逞威,却对眼皮底下的苦海视若无睹?”
万众喧哗,恶风浪一般覆住了她的声音。金坠冷眼斜睨着戏台上披着华彩的木头神佛,自语一般喃喃: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不过像这上头所演,唱的皆是同一出戏——若他们遂人愿将世间的疾苦都消除了,人人安乐无忧,心无他念,谁来为他们的祭台供上贡品,他们如何维持统治凡尘的威严?”
君迁没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声。金坠背离人群转向他,继而神色恍惚地说道:
“我时常觉得,世上许多事情皆是假,皆是谎。可是你看这些人,他们怎能这般热闹,这般快活,这般虔信,仿佛和我们不是活在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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