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绿萤起身的动作顿滞，重新坐下，“听说？你一直知道我在哪？”
程儒文脸色坦然，解释道：“嗯，也是刚打听到不久，就前两个月的事，我去了当年我们住的小区，向邻居问了，得知你妈妈改嫁到这里。”
“你找我们这么容易，可是十多年过去你却没来找，而我终于找上你了，结果你和我说，你早在两个月前就知晓我的消息，但你却故意没联系我。”
直到需要考虑孩子上学，想要一套现成的学区房？
裴绿萤有一瞬间觉得荒谬可笑。
兴许是看到了她脸上的冷笑，对方急忙地摆手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故意不联系你，阿滢，我只是觉得，不太好出现打扰你，而且我现在……”
“唉，跟你讲下当年发生的事吧，当年我参加公司团建旅游，结果意外落海，被海浪冲到了一片海滩上，是附近的渔民救了我。那村里的人们淳朴善良，又比较传统，当初那个姑娘救我时做了人工呼吸，被不少人看到，是我误了人家，玷污了人的清白，所以我就只好娶了她。”
程儒文摸着自己脑门的一道浅色的疤痕，“而且，当时我脑袋撞到了，记忆有些混乱，再想起你和你妈妈的时候，已经和人搭伙生活了大半年，她还怀了身孕，作为男人，总不能抛妻弃子对不对？”
最后以问话收束他长篇大论的解释，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强调他的无辜与迫不得已。
但这番话落在裴绿萤耳里，却是拙劣得令人觉得可笑无比。
“人工呼吸是玷污清白？”裴绿萤眼里蠕动着明显的冷意，嘲讽地嗤了一声，“我看，分明是你瞧着人家年轻貌美，舍不得吧。”
男人却像是被一下子刺中，猛地拍桌，神情恼怒，“胡说什么！你怎么会对长辈说出这种话，我记得你小时候多可爱多听话啊，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了。”
“毕竟一个亲爸失踪，亲妈死了，继父是个杀人犯的孤儿，你还指望她……”
直到此刻，男人都以为她下一句就是自我贬低说自己没教养，可是裴绿萤冷冷一勾唇，未尽之语继续补全：
“鉴别不出对面坐着的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程滢，我是你爸！”程儒文眼睛里暴露出他此刻的情绪，胸膛起伏着。
“哈，你还承认我们有这么一段父女情呢，”裴绿萤语气淡淡，“这套房子是我的底气与资本，我一个孤儿，没爹疼没娘爱，房子才会给我安全感，离了它我怎么活？你作为我那失散多年的亲爸，还想要这套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对我赶尽杀绝呢。”
程儒文神情一僵，呼吸沉重片刻，神色又缓和下来，他装出一副无奈之色。
“阿滢，我知道你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一个人长这么大肯定付出了很多，我是你爸，怎么会不知道房子对你有多重要呢？
可是爸也不是想要吞你的房子，但你也知道，现在教育环境对一个小孩来说有多重要，你弟弟是男孩子，他接受了好的教育，好好念书，等毕业出来才能找个好工作，这样以后也能孝敬你这个姐姐，再过几十年，你老了死了，还有个顶梁柱帮你料理身后事……”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把我死后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裴绿萤忍无可忍，出声打断，并且紧接一阵输出。
“首先，就你身边这位小屁孩，你的宝贝儿子，他愿意学习，未来能找到工作，我持怀疑态度，我更相信他未来在家里蹲啃老。其次，你说他会孝敬我，啧，还真看不出来，哦——你说的孝敬，就是第一次见面拿沾满口水的脏东西砸我、辱骂我、瞪我？那这样的孝敬，我觉得嗯，您还是自个留着吧。”
“最后，房子我其实早就卖出去了，这里老破小，我也不需要义务阶段教育的读书指标了，留着干什么？卖掉换个地段更好的房子不好吗？”
“你怎么能卖了！”程儒文声音陡然拔高，对上对面已经长大的女儿戏谑看戏般的眼神，他老脸一红，又强撑着解释，“就算你不读书了，房子哪能随便卖掉，你在这里生活那么久，换个陌生地方也不适应啊。”
“我很适应，我的适应能力经过那么多年的锻炼，并不弱。”裴绿萤平静地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对于房子，你想都别想，以后，我们当什么关系也没有，也别再见面了。”
裴绿萤起身便走，程儒文起身想拦，“我可是你爸爸，唯一的亲人了……”
但很快，他阻拦的动作，就被裴绿萤冷如寒冰的话直接止住了。
“我亲眼见到我妈死在我面前，甚至连继父都是我报警让警察抓他的，你觉得这样的我，会稀罕你这个多年后才见到的生物学父亲？”
年轻女孩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可是那双眼里，却锋芒毕露，身上有一种迫人的气势，程儒文想到了曾经有幸接触过的一位最有钱的老板，两人高高在上矜傲的气质如出一辙，甚至更甚。
程儒文被自己脑海忽然闪过的想法惊到，又觉得不可能，就一个孤女，怎么能和那种身价百万的大老板扯上联系呢。
他还真是糊涂了。
看到人真的离了座，程儒文伸手再拦，“你二妹，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你作为姐姐，要不要……”
裴绿萤转身，眼里浸冷，“别逼我扇你，程儒文，我可没什么道德感。”
从肯德基出来，此时正是夕阳黄昏无限好的时候，夏日正盛，又凉快又炎热的感觉，被风送过来的空气都透着一股难言的热感，甚至还有海边独属的潮湿气息，是和云宁完全不一样的气候。
她的家乡，四面环海，越是临近岸边，便越是能感受到大海的气息，这里的人们是在听着海浪声、玩着海沙子中长大的。
裴绿萤沿着街边慢慢走，就走到了附近的一处海滩。
沙滩上布满一连串又一连串的足印，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沙滩各处，大多是来散步看海的。
站在沙滩上远眺，就看到了波光粼粼、仿佛涂着夕阳颜色的大海，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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